朱檐飞瓦,巍峨宫墙锁住重重宫阙。

穿着魏紫宫装的女人,懒洋洋的歪在榻上,撑着额头百无聊赖的看宫女拿着蛋黄喂养笼中的雪鸽。

岁月显然待她很是宽容,已经年近六十的她,除了鬓角偶现的霜色,她看上去也就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

芳若挑帘进来,见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就知道她现在定是无聊的厉害。

“今儿外头的日头好,要不要奴婢扶您去花园里走一走。”

“我这一出门,她们那群人怕是都坐不住了,这妃子那才人的凭白扫了兴致,不去,不去。”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她这主子倒是越活越返璞归真。

“您是当今太后,她们得到消息过来拜见您是应该的。”

“是啊,太后。”

孝贤皇太后看着那只被锁在笼里的雪鸽,这名字说来好听,却也是变着法的将她锁在这宫墙里。

见太后看着那只雪鸽,芳若还以为是主子想念小主子了。

“这雪鸽当初被送来的时候,还是那么瘦瘦小小的一只,如今却是被喂养的越发丰盈了。”

看着那只懒得动弹,趴在笼里像个毛绒雪团一样的鸽子,孝贤禁不住眼染笑意。

“都是阿辰那个鬼灵精,竟然从陇西那里弄来一只鸽子送来,说是陪着我逗闷,我看却是放到我这里蹭吃蹭喝的。”

见太后心情好了许多,芳若也松了松自己一直绷着的那根弦。

“这是世子有心,在心里惦记您哪。”

想到自家那个古灵精怪的皮猴子,孝贤刚刚扬起的眉梢又黯淡下去。

“我都忘了阿辰上次过来看我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他如今长高了没有。”

还有她的亲生儿子……

想到这里,孝贤太后又叹了一口气,与那只雪鸽比起来,她怕是还差上几分哪。

“您也别太心急,等到过年的时候,世子一准就被王爷送来了,到时您可以留他在京城里多住上两月。”

“我倒是想让他在京中陪我,可是阿辰若是一来,不说他父亲同不同意,只怕这宫里的人还不知怎么想。”

那龙椅上的人终归不是自己亲生的,看似对自己恭敬,可还不是与自己处处隔着一层。

“阿辰一个人来京我是不放心,若是他父亲能陪着一起来,那就没什不好了。”

想到自家那个儿子,孝贤更觉头痛,这世上怎么就有那么死心眼的人,因为自己的身份,不仅早早请封出去,更是自己选了陇西那等遥远之地。

为着避嫌,鲜少入京不说,就见自己这个嫡嫡亲的母后也避之不见。

若是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让他来京看自己就好了。

孝贤心中暗暗盘算。

“对了。”

孝贤太后突就想起一事来。

“若是我没记错,我的生辰就快到了吧。”

“还有不到两月就是您的生辰了。

芳若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太后的生辰乃是七月十五,因为与孟昙节乃是同一日,太后觉得自己的生辰不吉利,所以都会晚上半月再过。

“还有不到两月啊。”

孝贤太后却是想起了其他。

“生辰之后是仲秋,仲秋之后是华岁……”

若是安排的好,岂不是能让阿辰和他那个混蛋爹一起进宫陪上自己半年?

孝贤太后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她一手捧胸,一手扶额,病歪歪的靠向自己身后的凤榻。

“太后,您这是怎么了?”

芳华急忙上前。

“芳华啊,我觉得心口突然不舒服,你快去帮我叫个太医过来,顺便将这事通知皇上一声,我这年纪大了,指不定还能见他多少面了。”

“是,芳华这就去。”

见芳华焦急离开,孝贤太后揉揉心口,这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在榻上。

大概是她年纪真的大了,就这么一会,还真觉得心口有些疼。

高祖帝接到太后患病的消息就匆忙赶来,因为来的太过急切,甚至过来时,太医还未到。

“母后怎么样了?”

高祖帝一进来就问向太后的贴身女官芳若姑姑。

“说是突然觉得心口痛,已经差人去传太医了,相信这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心口疼?

“母后最近用膳用的如何?”

芳若闻言摇摇头,“自打今年开春,太后的胃口一直就不好。”

“可曾让太医看了?”

“太后说她年纪大了,吃用的少一些也属正常,所以并没有让我们传太医过来。”

高祖帝闻言眉头一颦,淡淡的瞥了芳若一眼。

身居高位,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压的芳若下意识的跪地告罪。

“都是婢子的过错,耽搁了太后病情,还请圣上赐罪。”

孝贤太后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做点什么了,要不然,这个跟了她大半辈子的侍女,怕是真的就被赐罪了。

“是皇上啊,”孝贤太后撑着额头,佯装困倦的睁开眼来。

“这朝堂这么多事,你怎么到哀家这里来了?”

“底下的奴才说您身体不舒爽,儿臣特意过来看看。”

高祖帝说着坐在那凤榻旁边的矮椅上。

“母后现在可觉得好些了?”

“唉……”孝贤太后叹息一声。

“没什么好不好的,毕竟哀家年纪大了,总有老天不肯眷顾的那一天。”

她在宫中待了大半辈子,看似这天底下的女人没有比她再尊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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