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中文>军事历史>汉祚高门>1121 跣足入都

卫崇离开西池未久,很快便有台臣闻讯而来,想要探听一下苑中情况。

可是卫崇刚刚在皇后那里得知皇太后具体死况,尚未从巨大的震撼中舒缓过来,更不敢再自恃亲戚去做什么邀买人望、争取权位的举动,对于所有请见俱都推辞,近乎落荒而逃的离开台城,不敢再多做逗留。

眼见卫崇如此表现,台臣们才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意识到他们此前一直不太重视的皇帝,眼下竟然成了时局中一个最大的变数。

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再去追究皇帝心意如何,而是恢复彼此之间的联系。此前的皇帝虽然存在感也不太高,但还有皇太后临朝听政,就算是前不久最混乱的时候,台内局势最起码也是有几位台辅作主。

可是现在,台辅威严荡然无存,是罪是过还要待论,皇太后也已经不在,台城这些官员们想要获得法理上的正当性,自然是要紧紧追从于皇帝,然而现在他们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这种局面,简直就是中兴以来所未有,哪怕是元帝不满王氏专政的时期,也要树立一些亲近辅臣,于台阁之内积极的争夺事权。至于肃祖那就更不用说了,被人许作直追宣、景、文三世的有位君王。

即便不言江东,哪怕在zhōng zhāo时局最混乱时,或有强权幽禁君王使群臣难近,但却还没有皇帝对一整套台辅班底俱都避而不见的情况。

要知道晋祚皇帝虽然只是一个近似共主的位置,但无论何人执政,必须要以一定的方式将这皇权吸引化用过来,如此才能慑服各方。

现在这种情况,皇帝对所有大臣俱都避而不见,更深一层便意味着那是对整个台城执政班子的不满与否定。即便是承平时节,这都是极为危险的信号,更不要说眼下dòng luàn将定未定之际。

也就是江北尚有强臣临江南望,否则早有台臣受不了这份焦灼折磨,冲入禁中逼问皇帝究竟意欲何为!

目下台城仅存尚可话事两人,一个是诸葛恢,一个是何充。诸葛恢这会儿处境堪忧,派子弟出迎江北使者,却被自家婿子直接拒见,消息灵通的台臣们早已经得知此事,也意识到江北这一番举动对诸葛恢绝对不存善意。

因此诸葛恢这会儿也是不敢稍动,也是为了避免忙中出错。原本被寄予厚望的国丈卫崇出师未捷,已经打了退堂鼓归家闭门不出,所以恢复与皇帝的联系这一任务便完全压在了何充身上。

何充目下状况也是非常的尴尬,他虽然入执fèng huáng池,但在此前不过是为其他几位台辅拾遗补漏,无论人望还是资历都不足服膺众意。其人定位本身便是平衡与沟通,像此前王导、庾亮两雄并立的时候,作为两方都认可的人选而进行一些联系并缓冲。

可是现在台内一盘散沙,本就需要人以领袖姿态将人心捏合起来,这恰恰正是何充所不具备的。

而目下需要联络沟通的对象,沈充对他避而不见,皇帝对他同样避而不见,何充对此也真是完全的无计可施,可是他身在这样的位置上,也不能什么都不做,面对群臣骚扰简直烦不胜烦。

最终,何充甚至连官署都不敢回,索性直接住在了苑门之外,每天固定派人入苑请见,姿态可谓凄凉狼狈。

世事总不因哪一方的停滞而彻底停顿下来,虽然台内仍是极尽拖延,可是江北使者几天后终于抵达了建康。

这件事根本无从隐瞒,因为时流俱都翘首以待梁公归国定势,所以江北使者到达建康这一天,就算没有台城的通告,同样有大量都内时流涌到城东青溪迎接。

这一路使者到来,也并非江北一贯的强悍姿态,其中半数服丧,就连寻常士卒衣甲上都绑着素缟麻缗,以示国哀。

至于队伍中的王混与郗昙,装扮则更是悲怆到了极点,全身上下无有丝帛,粗麻衫袍、跣足被发而行,脚掌早被路面上的石子沙砾硌得血肉模糊,在都内群众的观望之中哭号入都,名副其实的步步血泪。

眼见这般凄楚悲怆姿态,都内民众们思绪也被拉回了早前动荡中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处境里,人群中也不乏嚎哭声响应而起,但更多的则是痛骂声,痛骂台辅昏聩无能,至今不能将此前动荡追查定论,给予苦主并黎民以安慰。

然而事情到此还并没有结束,为了避免江北这一路使者在都内招摇使人情更加激荡,台内也早早派人前来迎接并安置。

“臣奉大都督令,归国入问事情,唯趋行明堂之下,不敢旋踵旁顾。况伍中不乏蒙冤负辱,亟待达于上听,恐冤屈没于道阻,非皇命不敢奉,非中使不敢待。”

面对台内派来迎接的使者,庾彬甚至不让他们靠近自己的队伍。而那些使者们也无计可施,只得匆匆回报。至于庾彬等一行人则仍是继续前行,一直到了城中朱雀大桁南侧,就此停留下来不再上前。

眼见江北使者如此态度,那种来者不善的意味更加彰显无遗,台内群情不免更加焦灼,也俱都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纷纷前往问求诸葛恢与何充该要怎么应对。

诸葛恢这会儿也是羞恼交加,想不到庾彬的态度竟然这样坚决,那一番宣言分明是在暗指台内便存奸邪将要加害其队伍中那几名苦主,所以谁都不信任,惟求直面君王。

至于何充那里,虽然少了诸葛恢那种被自家婿子穷逼的羞辱感,但心情也没有好到多少。无论如何,江北使者是绝不能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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