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应龙本是工匠出身,相貌粗犷,此番伪装自然是干回了老本行,而定国、文秀、能奇三人年纪轻轻,外表皆是白白净净,若走在一块总是有些突兀。王应龙于是嘱咐他们几个分头行动,待入城之后,再到城南的城隍庙集合。
由于风水原因,凤阳虽是中都,外城却没有城郭,不过城门倒是不少正南是洪武门,左右还有两个小门,曰南左甲第门和前右甲第门;北偏东方向是北左甲第门;西面是后右甲第门;正东是独山门,长春、朝阳两门拱卫两侧;还有正西的涂山门。中间则是皇城,其中正南中轴线上由南至北有三道门分别是大明门、承天门和端门,其他三个方向各一门,曰北安门、东安门、西安门;皇城中央还有一道内城,也设四门南边午门,北边玄武门,东边东华门,西边西华门。
定国独自一人大摇大摆地从北左甲第门进了城,慢悠悠地沿着皇城根往南边逛。这凤阳不愧是大明朝的中都,尽管城外赤地千里,城内却仿佛世外桃源,依旧繁华如昔,可谓家家热闹,户户喧哗,一片太平景象。沿街酒肆茶坊,不计其数,青年男女忙着逛街、购物、约会和赏风景,往来锦衣花帽之人,络绎不绝。
自打十岁那年跟了张献忠,每日所见皆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哪曾见过这般富丽繁华的大都市,定国今天可算是开了眼,到处东摸西看,瞅啥都新鲜。
才刚走到国子学附近,也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竟招来了不少围观群众,把整条路都给堵了大半。定国心中好奇,也跟着凑了过去,这一看不打紧,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富家阔少正带着十来个奴仆,嬉皮笑脸地围住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那阔少哈喇子流了一地,也不管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噘着臭嘴便往小姑娘脸上凑,不料却被小姑娘狠狠一巴掌扇得是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围观的众闲汉见此情景不禁哄堂大笑,阔少恼羞成怒,招呼奴仆们一齐上前。
见此情景,定国当即拨开人群一把掐住阔少的胳膊,将他的肩胛扳了过来,大喝一声道“光天化日,竟敢调戏良家少女,该当何罪!”
小姑娘正不知所措,突然听到声音,抬头一看,顿时兴奋地喊道“宁宇哥哥!救我!”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定国不禁一愣,仔细再看,那小姑娘不是别人,居然是香莲。
原来临出发前夜,香莲无意听文秀说起,明日将要潜往凤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香莲知道此番哥哥定然不会带上自己,于是干脆偷偷整理好包袱,打扮成一个小乞丐,混在了队伍中。爱美是女孩的天性,香莲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独自跑河边洗干净脸上的锅灰,重新换回女儿装,又是一番精心打扮,这才兴致勃勃地进了城。不曾想,才刚逛了没多久,就被这位阔少给撞上了。
见定国既不动手,也没有放手的意思,阔少有些莫名其妙“小子,干你甚事?快把老子放开!”众奴仆见主人被抓,也纷纷弃了香莲,一齐拢了上来。
定国在千军万马之中尚且不惧,哪会怕了这几个奴仆。不待他们靠近,定国突然松开阔少的胳膊,朝着他屁股就是一脚猛踹,阔少措手不及,踉踉跄跄地往前栽去,与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奴仆撞了个满怀。趁着这伙人人仰马翻,乱作一团的功夫,定国已然近身上前,三拳两脚就将那些没倒下的,也全给打趴下了。
一群人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大街上,哀嚎声呼天喊地,阔少更是摔得鼻青脸肿,老半天爬不起身。生怕再挨揍,阔少干脆躺在地上,忙不迭地作揖告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定国没顾得上搭理他,径直走到香莲面前,一脸疑惑道“妹子,怎么会是你?”
“这……这个说来话长……”香莲不敢正视定国的眼睛,说话也是吞吞吐吐。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定国顺着声音的方向一看,心中暗道不好,原来刚刚这番闹腾动静太大,居然把巡城的官军都给引来了。
“赶紧走!去城隍庙找你哥和王伯伯!”定国一把拽住香莲,对她低声嘱咐了一句,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反方向推出了人群。见官军到来,围观人群当即一哄而散,香莲被人潮裹挟着,根本无法停下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定国被官军追上。
见援兵到来,阔少也在众奴仆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重新恢复了之前嚣张模样,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快!快抓住他!他是贼兵的奸细!”
那伙官军领队的长官似乎跟那阔少很是熟络,不由分说便下令将定国围了个严严实实。眼见官军人多势众且有兵刃在手,定国思忖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干脆装傻充愣,两手一摊放弃抵抗,任凭官军将其五花大绑,押往了大牢。
虽是白天,凤阳府的大牢中却是一片漆黑,只有墙头烛台上几根烧了大半截的蜡烛,发出些许忽明忽暗的光。空气中到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臭味,定国屏住呼吸,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只见里头有数十间牢房,每间仅有巴掌大,却黑压压的挤了十来个人,瞧着个个面黄肌瘦的模样,应该都是些逃荒的灾民。关了这么多人,可出人意料的是,在这阴森森的牢房中除了呼吸喘气声,居然听不到一点儿其它声响,到处一片死寂。
狱卒打开一间牢门,将定国推了进去,随即又重重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