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晓楠回到家里,柳致心和姜长玲还没睡。姜长玲担心儿子受到关得玉训斥,柳致心是有话要对儿子说。

柳致心手里还拿着那本刊物,儿子所描写的关先生并不全面。早知道儿子有这方面的能力,不如把母亲叙述的,有关父母和关先生的渊源讲给儿子听。

柳晓楠坐到炕上,跟父母讲起跟关得玉的谈话经过。柳致心跟儿子讲起一段陈年往事,父子俩一直唠到深夜,才躺下睡觉。

柳晓楠独自睡在里屋的炕上,火炕烧得很热,室内空气却很冷,北侧山墙上挂着一层白霜。关了灯,黑暗中,他辗转反侧,父亲讲述的故事令他回味无穷,也深感遗憾。

在生活本身面前,任何文学作品都是苍白无力的,不及其实质万分之一。如果早知道这段故事,并写进《师者》里,或许赵广志老师就不会说关先生这个人物形象有些失真。

脑海中,柳晓楠根据父亲讲述的故事,清晰地勾勒出陈年往事的一幅幅画面。

......喧闹喜庆的唢呐声中,一顶花轿把奶奶从复州城抬到柳子街。奶奶坐在颤颤悠悠的花轿里,盖着红盖头,没有悲伤没有喜悦,平静如水。

家中拒绝了穷书生的求婚,私奔又被家里人发现,奶奶认命了。

拜堂成亲,奶奶成了柳家的人。红烛摇曳,客人们逐渐散去,奶奶独自盘腿坐在炕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柳家是殷实之家,除了耕种土地,还开着一家商店和一个油坊,兄弟四个组成一个大家族,各有分工。奶奶要嫁的是柳家的老四,负责耕种土地。

柳家跟娘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奶奶见过柳家的老大,却没见过要嫁的老四。柳家长辈量才适用,老大在外跑生意,老二是当家人,老三管账。

据说老四为人老实忠厚,没有生意头脑,家中的农活便全归他负责了。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他能不能容忍自己曾经私奔过,如果小肚鸡肠,这辈子就算泡在苦水里了。

房门推开,一个男人迈着沉稳的脚步走进来,带着一阵风,红烛的火苗忽闪忽闪。

奶奶坐直了身子,在红盖头里偷窥男人的一举一动。

男人脱去新郎官的外衣,瞥了她几眼,在地上转了一圈,犹豫不决的样子。他是嫌弃我吗?奶奶腿都坐麻了,仍是一动不敢动。

男人打了一盆水进来,洗脸洗脚,声音很响亮。奶奶的心中,随着他的洗漱声一抖一抖。

男人倒掉脏水,重新打了一盆清水进来,放到炕沿上,开口说话了:“你要不要洗一洗?”

说话声嗡嗡的,中气十足。能给女人打洗脸水,说明柳家的家风并非男尊女卑,对女人有着最起码的尊重。

出嫁前,奶奶对柳家还是有所了解的。未来的婆婆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知书达礼,虽是填房并未生养,可待前妻子女视如己出,对待媳妇和和气气一视同仁。母慈子孝,兄弟同心,妯娌和睦,由此奠定下柳家家风。

男人主动打来洗脸水,奶奶心里多少有些小感动。她很想洗一洗,尤其是缠脚布缠得很紧,两只脚被束缚得血液不流通,快要失去知觉了。放开缠脚布,放到热水里泡一泡该有多舒坦。

可是,红盖头还没有揭下来,怎么能乱动呢?

男人又说话了:“你是城里林家的大小姐,下嫁到乡下是有些委屈。不过,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相信我。”

奶奶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他以为自己感到委屈才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只得开口明说了:“你不揭开红盖头,让我怎么洗?”

男人嘿嘿笑着,自言自语道:“没结过婚,忘了这茬了。”

男人上了炕,小心翼翼地揭开蒙在奶**上的红盖头,愣愣地直视着奶奶很长时间,突然间开怀大笑起来。

奶奶被笑得心里发毛,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扭头看向黑沉沉的窗外说:“我私奔过,你把我休了吧。”

“好不容易娶回家来,我干嘛要休你?”男人好容易止住笑说:“我原以为你是个泼辣的悍妇,才会斗胆跟人私奔,原来是个秀气的娇小姐。”

奶奶羞涩地低下头问:“你相信我的清白吗?”

男人毫不含糊地说:“当然相信。说实话,我是从我大哥那里听到你私奔的事儿,我打心眼里佩服你,这才央求父母跟你家提亲。我得感谢那个穷书生,没有他,我哪能娶到你?你洗洗脸洗洗脚,我先出去,洗好了喊我一声,我给你倒洗脚水。”

奶奶跟父亲讲起这段往事的时候,离她去世大概只有两年多的时间,布满皱纹苦难沧桑的脸上,仍然浮现出满满的笑意。

奶奶对父亲说,爷爷是没有关先生儒雅有学问,可爷爷的豪爽和关爱还是感动了她。从那一刻起,奶奶便认定爷爷是她一生一世的男人。

成亲后不久,爷爷回家神秘地告诉奶奶,村里学堂新来了一位教书先生,姓关,要不要见一见?奶奶当时就变了脸色,疑惑而胆怯地看着爷爷。

爷爷赞叹:“他是为你而来,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奶奶央求爷爷:“当家的,你想办法把他赶走。”

爷爷说:“我既然相信你和他以前是清白的,当然也相信你和他以后也不会做出苟且之事。照我的猜测,他不过是担心你的生活,不过是想经常看到你。村子里的孩子有了一个好教书先生,何乐而不为?何必赶走他?”

奶奶说:“他是个有学问的人,不该为了一个人


状态提示:第45章渊源--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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