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秦大将军出面,说县伯有意收留,真真是意外惊喜,草民多谢县伯收留。”
李钰听这青年人感激的话语,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时代真是复杂至极,那套做官的规矩,把这贫穷之家的读书人,生生的限制在圈子外头不得而入!
即便这人学的一肚子知识,却没有办法也没有路子去一展所长,在常将军府里住了两年,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有给人家帮到什么忙,反而拿了人家许多银钱绢帛的资助,如今自己也不好再呆下去,竟然要决定回家种地读书,唉……
“收留可不敢说的,请得先生回来,钰之荣幸也,以后少不得还要多多劳烦先生了。”
“县伯不要如此说话,都是我分内的事,能被县伯抬举,我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先生稍等片刻,李义,叫人把礼物拿进来。”
“唯!”
随着李义的安排,下人从外头走了进来,一人手里捧着崭新的布匹,一人抱着酒坛子,四个人抬着两筐银钱进来放好,下人们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那先生看着地上的酒坛子,情不自禁的咽下去两口唾沫,这种美酒疯传长安城几个月,谁不知道?
他却从来没有尝过的,只闻其声不见其酒滋味如何,今年春天这酒曾经几百贯难求一斤,可不是他个穷人能接触到的东西,没想到今日就得了一坛子进账……
再看看地上的两筐银钱,恐怕少说也是四十贯上下了,难怪这蓝田的开国县伯号称是孟尝君,
看来可真不是吹出来的,请一个陪读的先生回来,竟然就有如此大的手笔,这银钱居然给了如此多的数目!
便只是这两筐的银钱,就足够他老家的妻儿老小一生一世都衣食无忧了,怎么不叫他震惊?
还有那桌子上的新布,这可不能自己拿来做新衣的,千万要忍住了,家里的老小一群还都是穿的补丁衣衫呢!
老阿耶和老阿娘拼命种地,多少年都没添加过衣裳了,老家里的正妻,连个像样的衣裙都拿不出来的,有个正经一点的场面,都站不到人前去……
再看看自己穿的没有任何补丁的衣装,都是家里人拼命节俭出来的口粮,拿去换来的……
这次不论如何……都得咬着牙忍耐住**,这些新布可是万万不能动的,托人带回去,给家里的老小每人都添加几件新衣也算自己为家里做一点正经事儿了吧,只是家里那些老小,哪里肯舍得来动这些新布,更何况全部都用了,给全家人做衣裳,老阿耶一定不会准许如此败家的行为发生的,唉……
还有这两筐银钱,可不敢放心叫那些车马行捎带的,再说了即便能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捎带回去,恐怕用度也不会少了,给人家补偿的路资恐怕至少也得三贯上下了,阿娘要是知道给人家的路资就要两三贯,那不得心疼死过去?
老阿耶辛苦一年也就能换得几百钱,为了把这些银钱弄回去,就要浪费两三贯……
那老实巴交的老阿耶,又不会发疯发狂的骂人,也不会摔东西去出气,你这一家伙就要花去两三贯白白的给了别人,老阿耶可不得给气出个大病一场?
再说了这两筐的银钱弄回去,天知道能把一家老小,给吓成什么样子了?
我在外求学游历,都知道总是不够花的,忽然间就弄两筐银钱回去,不得把一家老小吓出好歹?
说的艰难,其实这一切不过是心念电转之间的事儿,那先生也算沉得住气,压制着心里的激动,脸上不动声色,稳坐如松。
李义大手一挥,把下人安排了出去,这才开口说话;
“先生容禀,十斤五粮液,十匹上好的新布,五十贯银钱,算作我家家主的聘资,还请先生笑纳。”
“好,有劳李管事了。”
那青年先生不吭不卑的站了起来,整理了衣服,拱了拱手;
“多谢县伯抬爱至此,如此厚资相赠,宾王不胜感激,日后愿意追随县伯左右,效些微薄之力。”
这一番话也是这青年先生斟酌好了的,自己经过数年游历,在长安也住了两年有余,
平日里,那些一块儿吃过浊酒的文友们,虽然也是以礼相待,可自己也不是傻子,怎能还感觉不出来,人家对自己的穷苦出身,是非常介意的!
至于数年前,一心想要找机会出仕的想法,早就不敢再做那些不合实际的幻想了……
听说这李县伯乃是皇后殿下的义子,被甚是看重的。又是陇西贵族出身,跟着这李县伯走下去,自己一家老小再也不用早出晚归的拼命在地里刨食吃了。
如今的他,经过磨炼和成长,已经不是初来长安城的时候了,如今的他也是经验老道,
现在他早就明白了,一切不合实际的幻想都是虚的,什么都没有吃饭穿衣重要,自己也是五尺高的男人,叫一家老小吃饱穿暖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什么理想梦想,都叫随风而去吧,不能再继续空想下去了,要给家人弄个好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