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除旧纳新”四个字,说起来倒是容易的很,做起来又谈何容易。朝廷想要吐故纳新,就必须先扳倒树大根深、门徒遍布华禹的上古学阀——儒府学派;而想要扳倒儒府学派,则必然先面临着百官上书请辞、朝廷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

无论什么理由,擅杀聚众罢朝的儒派文官,就必然会青史留名,尽失天下仕子之心。自古以来,读书人牢牢握在手中的话语权,就是用来与暴力、皇权相抗衡的绝佳武器。

想到这个难解的死局之后,王征灵的脑海之中,也同时冒出了另外一个想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也激起了他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

莫非天佑帝周元庆,放任蔡王两党相争多年、竟并非是出于贪图享乐、也并非是昏庸无道所致?

而且换一个角度来看,真正在战火中饱受折磨之人,永远都是品性高洁的勇士、为了生存而战的壮丁;以及在溃军乱兵、瘟疫饥荒的折磨之中,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平民百姓……

可这些人,永远都不会是乱世纷争的起因,更不会成为熄灭战火的理由!

至于那些皇亲国戚、乡绅门阀、士族富贾之流,由于常年把持着巨额资源、可谓人脉广阔,树大根深;投亲靠友也好、待价而沽也罢,都不会遭受到太大的波及。

所以即便秦军尽起三秦之兵、夺走周元庆的天下;可对于这些“毒瘤”来说,也不过就是换一个宿主继续吸血而已;百姓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混乱的世道也不会就此终结……

皆时周长风登基坐殿,必然也会走到周元庆的老路之上;所以这一场改天换日的正义之战,也只不过是一场徒劳无功的肆意杀戮罢了。

其实王征灵的这种猜测,多少也有失偏颇。因为是北秦鼎故革新也好、北燕收复失地也罢;无论此战最终胜负几何,战火掠过之处,则必然会留下一团“焦黑的痕迹”,哪可能会是“徒劳无功”呢?……

高尚的英雄,在战场上光荣战死;卑鄙的小人,则躲在阴影处攥取暴利;待战火熄灭、天下归于一统之后;那些从阴影中钻出来的鼠辈、便会换上一身崭新的皮毛、光天化日的游走于长街之上;而那些愿意为了理想与抱负舍弃性命、最终为了别人而战死沙场的英雄,骨骼与血肉也早就肥沃了大地、滋养一方百姓……

荡气回肠属于死去的英雄、华禹大陆属于活着的小人。

想到这里,王征灵的眼泪滚滚而下;他不知自己为何而哭、也不明白自己随周长风举兵起事,究竟是对是错。土沟村的黑夜,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脚边那缓缓流动的溪水,就仿佛娘亲温柔的手掌,安然地抚慰着王征灵的迷惘……

不知过了多久,王征灵已经默默的哭了一个满面泪光,身子也变得越来越轻;紧接着,他手中捧着的那只大海碗、也从手中滚落在溪边的碎石滩上,撞碎了一地的月光……

随着瓷碗碎裂的声音响起,王征灵头颅一歪,身子也往下滑去,整个人就靠着那块大石头睡死了过去;而远处的草丛之中,一个赤膊上身的年轻汉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老弟兄说道:

“相家的,这海冷撇苏了嘿!怎么样?招呼着?(兄弟,这当兵的哭了嘿!怎么样,咱现在动手?)”

“马后,念短,招子放亮着点,留神是海冷子早醒了攒,在那腥闷钓羊牯,反叫咱弟兄受了腥!(再等一会,也别说话了,仔细观察观察。小心这当兵的早就识破了咱们的骗局,只是在那装睡,反而把咱们给耍了!)”

“嚯!相家子全海啊!(兄弟,你心眼够多的啊!)”

二人又等了半晌,只见王征灵身上的余劲也散了去,整个身体都从石头上滑了下来、胸口一起一伏非常均匀、口鼻齐齐张开,已经打起了震天响的鼾声!躲在林子里的两位江湖人一对眼神、其中那个年长一些的老江湖伸出手来、指了指鼾声如雷的王征灵说道:

“把合住了!(看紧了人)”

交代一声过后,此人转头便走;不一会的功夫,贾老六便披着那件脏兮兮的单衣,一边打着哈欠甩着鼻涕、一边走到了小溪边上:

“阿嚏!这山里的鬼天气,还真娘的有点凉啊!猴崽子出来吧,里腥念把子落的汗(这是假尼姑下的mí_yào),翅子肯定倒迷了(这当官的肯定已经被麻翻了)!”

一句话说完,树林里那个小伙子便蹿了出来。这孩子的江湖经验尚浅,但身手却着实不错;轻飘飘的借力之后、在林子边上起落翻飞、仿佛一只灵巧的猴子、荡在了贾老六的面前。

而贾老六则眉头一皱,伸手拍了这孩子的脑瓜顶一下:

“你们这些“干老杂的(练杂技的)”,是不是腿都有毛病啊?好好的路不会好好走,家里跟猩猩沾亲啊?”

“贾老祖,你们小绺的金杠子(腿),好像也没啥用吧……”

“早晚把你小子的嘴撕烂,赶紧干活!土沟村少说也有一千多口子人呢,抓紧时间!这路活可没有光天化日下手的,一旦见了三光,小心这群冤死鬼起尸!”

贾老六说完之后,这后生面露难色,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打呼噜的王征灵,吞吞吐吐的说道:

“老祖,按说这楚墨令是沈小爷下的,“凶穴”是您掌的(杀局是你组的),我一个小字辈的后生,就该听您的吆喝。可是我从小就入了“离相行”,师父教过我弯腰耗腿、可从来都没教


状态提示:294.迟--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