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年代,负责厂矿场的缺人也不能招工,得打报告,像这种临时缺人就四处借,还不能打生产劳力的主意,犯错误。
冬子招了招手:“走走,跟我走。会骑车不?”
刘照丰摇摇头:“不会。我能跑,跑的快。我也有劲儿。”
冬子在刘照丰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就吹吧,看你这小胳膊腿,瘦的像龙似的。行了,走吧,去练练,真能干就给你五毛。”
刘照丰说:“我有劲儿,肯定能干好。”
几个人走到马路边上,冬子从草坷里把自行车拎出来。车支架坏了,支不起只能放倒。
几个人一台自行车也没弄,冬子也没骑,推着车子几个人往沙场走。
沙场离砖瓦窑又隔着差不点儿三里地,在河湾上。
河里挖出来的沙子石子太多,必须得筛了才能用,这会儿没有机器,全靠人力干。
湿沙子比土重,要一锹一锹装到筛子里,粘在一起一坨一坨的,再靠双臂使劲抖动才能筛出来。不使劲筛不出来,堵筛眼。
晚上下工的时候,刘照丰感觉两条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已经肿了。
咬牙套上放在一边石头上的衣服,和冬子结了工钱往回走。
一路上就感觉身上像背了多重的东西一样,木木的,手上磨出的水泡钻劲儿的疼。
不过一摸到兜里的三毛钱,心里就又有一股火热,觉得也不是那么疼了。
走到学校,已经放学了,刘金荣坐在坡前的石头上拿着根草棍在地上画,偏着头发呆。老师和同学已经都走了,这会儿已经到了饭点儿,堡里家家户户冒着炊烟。
“金宝儿。”
刘金荣猛的抬起头,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哥。”
刘照丰想招招手,胳膊像挂了个沙袋一样,没抬起来:“走啦,回家。”
刘金荣从坡上下来,伸手抓住刘照丰左胳膊:“哥你咋这晚才回来呢?上工累不?”
刘照丰扭头嘶了一口凉气,被刘金荣抓着的地方针刺一样疼:“不累,就是筛沙子,像玩似的。我挣了三毛钱,明天开始一天五毛,一个月十来块呢。”
刘金荣开心的蹦了几下:“哥你真厉害。”
两个人顺着土路走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张景义站在东头院门口往这边望着。
“妈,我哥今天挣了三毛钱,说明天开始一天五毛呢。”刘金荣撒开刘照丰跑到张景义面前。
张景义看向儿子:“干的什么活儿?累了不?”
刘照丰说:“就在河边筛沙子,不累。”
进了院子,张万智在喂猪,笑着说:“回来啦?赶紧进屋吃饭,饿了吧?”
刘金荣小跑进屋:“吃饭喽。我肚子都饿扁了。”刘照丰没吱声,关好院子的栅栏门,去打水忍着疼痛洗了洗手。
张万礼坐在北炕上抽烟袋,问:“照丰,今天干的什么活?”
刘照丰说:“筛沙子。”
张万礼点点头,问:“手上起泡了没?”
刘照丰说:“没。起了,几个,没事儿。”
张万礼站起来,去炕柜下面的抽屉里找了找,拿出一个小瓶子,说:“来,弄点这个就不疼了。”
刘照丰走过去伸头看。
张万礼用火柴杆从小瓶子里挖出一点儿白色的粉末,轻轻抖在刘照丰磨破了的水泡上,每个上面都挑了一点儿,说:“行了,别沾水,明天早上就好了,要不然今晚你觉都睡不着。”
刘照丰问:“大爷这是什么呀?什么药?”
张万礼笑着说:“伤药,我自己弄的,好使,比医院买的好用。”
刘照丰问:“用什么做的呀?”他感觉手上清凉了一点儿。
张景义和张万智收拾着摆桌子端饭菜,张万礼把药瓶收好:“这个呀,刚出的小耗崽子,和老房灰,止血止疼可灵了。这是老方,现在没几个会弄了。”
刘照丰脸一抽抽,看了看抹了白末的双手,有股去洗干净的冲动。但是,好像,确实不怎么疼了。
张万礼坐到炕沿上:“来,吃饭。怎么的?嫌啦?跟你说,这是猎户方子,好用着呢。明天你就知道了。”
忍着疼,刘照丰用筷子慢慢吃了这顿饭,他想快点儿,可是快了手就不听使了,夹不起。
吃了饭,刘照丰掏出那三毛钱递给张景义:“妈,我今天的工钱。”
张景义看了看刘照丰手上的钱,没接,说:“你揣着吧,出去上工,身上带点儿钱,万一用呢。”
刘照丰把钱塞到张景义手上:“明天还有呢,明天开始我一天算五毛呢。”
张万礼笑着说:“行了,这挣的比我都多了。行,等我闲了上山给你琢磨点儿肉回来。”
刘金荣问:“大爷,山上有啥?”
张万礼说:“啥都有,野鸡,兔子,狐狸,獾子狍子,逮着啥算啥。”
吃完饭,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娱乐,也就关灯上炕躺下了。日出起,日落就睡,这就是农村的生活。
刘照丰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张万智说:“这孩子今天是累着了,明天给带点干的,得吃饱。”
张景义说:“饽饽怎么弄?我没弄过。”
张万智说:“好弄,明天早起让我哥弄,你学学就会了。”
张万礼是个能干的,打猎种地,编筐织篓的全是好手,他比张万智大十几岁,这个弟弟就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家里家外基本上都是他一手操办。
农闲的时候他就上山,或者编点筐篓和别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