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前的小姑娘似乎睡着了,只眉头紧蹙,手还不甘心的伸着,项钤面上软和了些,嘴角也带着笑意,放在桌上的手轻轻地,轻轻地靠了过去,伸进了解婉荣的手里,神色满足地“睡”了过去。

庙会的歌舞升平渐渐地从这个馄饨摊里退了出去,烟气袅袅的汤锅后面,握着长勺的老板突然笑了出来:“啧,真香......”

*

黑沉沉的夜色遮云蔽月,庙会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结束了,路上只剩下零星的几个摊贩,借着头顶上晃动的灯光在规整自己的用具,动静不大,在寂静的夜里平添了几分萧瑟。

“哒、哒、哒。”是马蹄踩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中年摊主抬头看了一眼,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不见停下,只随口说了一句:“这么早就来了?我这还没收拾好呢,要不你先坐......”

长凳早就被他倒扣在方桌上,用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摊主自个儿先笑了:“都忘记我收拾过了,你等等啊,我先把零碎的锅碗瓢勺放车上,你先帮我拉回去,这些木头家伙就放这儿吧,我在这儿看一夜,明个儿一早还给人家。”这些都是他跟附近的人家租用的。

驾车的是个青年人,看起来似乎有些腼腆,脖子上围了长长的棉巾,遮住了半张脸,一句话不说,只帮着把大包小裹地往车上放,尤其是摊主放在角落里的两个大麻袋,死沉死沉的。

“这些可都是我的命根子,轻易丢不得,你路上也慢着点,都是些易碰易碎的,别给伤着了,”摊主站在马车边上,摩挲着布着老茧的双手,有些担心:“走一段儿你就下车看一眼啊。”

“嗯,”青年低声应了一声:“放心吧。”

“哎......”

依旧是“哒哒”的马蹄声,节奏轻缓地慢慢远去,驾车的青年不经意间抬了下头,迎着朦胧的灯光,看不真切。

路上没有人了,方六扯下了遮了半张脸的棉巾,突然靠在车壁上笑了出来,眼角眉梢俱是笑意,甚至哼起了不知道调在哪里的小曲儿,他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能带着“大功劳”回京去,心里就高兴的不得了。

想他方六好歹也是秦家一众侍卫中的三把手,从前不管是在京里还是在军中都是说一不二的英雄人物,不想一朝“发配到边疆”,整整两年盯着后宅的家长里短无所事事,要不是时不时地还得和京里传递消息,他都要以为自己被主子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边正兀自得意着,只听到车厢里突然有乒铃乓啷的响声,其间还夹杂着瓷器掉落到车里破碎的声音,方六咬了咬后槽牙,早知道药量就下多一点了,反正这药也不是自己做得。

“吁......”方六翻身下来,绕到后面一把掀开了帘子,借着朦胧的光亮勉强可以看清楚车内的情况:原本堆叠在角落里的锅碗瓢勺此刻都散落在马车上,有的摔裂了口子,有的直接摔成了两三片。

真的要了老命了这回!

这么一想,方六落在麻袋上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好了。

麻利地把麻袋口解开,看着从里头冒出来的红扑扑的,满头大汗的小脸,方六这会子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微微弯腰跟人对视。

解婉荣倒抽一口气,下意识的往后仰,两只手被困在麻袋里没能支撑住身体,“咣当”一声砸在车厢上。

“......”

“......”

方六愣了半晌没敢上去扶。

解婉荣就这么仰面朝天的躺着,头顶是黑漆漆的车顶,但是她眼里仿佛有万丈星光。

她记得方六。

此前就猜测这自己身边肯定有人在盯着,但是没想到这人还是上辈子的熟人,再加上刚才梦里隐约出现的零碎记忆,解婉荣突然觉得这条路不是那么难走了。

等了半天没等到方六的援手,解婉荣只好自力更生爬了起来,看向方六的眼神中带上了谴责。

“方叔叔......”

方六蹭蹭倒退了两步,面上惊恐,腿肚子都在打颤,老天爷爷啊,他做了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下在馄饨摊里的药是直接从宋轲家的医馆里拿的,也没听掌柜地说有什么能令人恢复记忆的奇效啊!难道是因为刚刚那一摔?可......可是,那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多严重,是吧?

吾命休矣!

解婉荣伸长了胳膊把自己从麻袋里扒出来,她现在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果然,项钤这命就是旺她,说转运就转运!

解婉荣坐在车厢里,两只脚垂在车厢外头悠悠地晃着:“方叔叔躲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喊......舅舅收拾你。”解婉荣面上笑着,心里却是一阵忐忑,那句话想来是她从前说惯了的,直接就从嘴里溜出来了,容不得她细想,可她那碎片式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舅舅”这个人。

舅舅?她是所谓的“荣华公主”,是皇帝胞妹,那这个舅舅,是......秦威啊!是正一品护国大将军秦威啊!

解婉荣突然有些晕晕然,她上辈子虽然和秦威没有任何交集,可是,她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听着秦威的传说长大的!

方六往前蹭了两步:“您......您想起来多少?”

解婉荣笑得眉眼弯弯:“我忘记什么了吗?”其实她,真的没有想起来多少,可是她又不蠢,这么好的时机必须得把握住啊!

从方六的反应中她便能猜到,自己失忆这件事儿,怕不是意外,那如果现在“全部”想起来了,这背后的人,还能安心地把自己


状态提示:35.第三十四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