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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汤是宋嬷嬷煲的,解修僙搁下了碗,脸上是经年不掉的温润的笑容:“认真说起来,这‘恩人’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来。”

旁的不说,四具尸体那么大咧咧地丢在那里,明摆着就是留给他们查的,但令他想不通的是,他爹好像有意无意地在领着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如果真的按照这条路走到黑,那这事儿就必然成了一个板上钉钉的悬案,这辈子都别想抓到真凶了!

解鸿卓借着巴掌大的碗的掩饰,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就你聪明!就你话多!

解修倧睁着睡意朦胧的一双眼睛:“不是杀人凶手吗?怎么又成了恩人了?”他这会儿脑子正不灵光着呢,错有错着地顺着解鸿卓的心意带歪了话题。

说是‘恩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错。毕竟无论如何,救了齐兰,“救了”解婉荣,如今这二人都全须全尾的是不争的事实。

解鸿卓看了一眼蠢而不自知的儿子,又看了一眼乖巧座吃着徐氏喂的饭菜的女儿,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荒唐感。恩人?哪里是恩人,分明是藏在暗处,时时刻刻,一接到命令就能上门要债的债主!那龙椅上的人说了不管,还不是暗里安排了人手……就是这安排的人倒是知道灵活变通,知道连身边的人一起护着。就是不知,这歹人是找对了人,还是找错了人……

说来说去,也是他无用,连个小姑娘都护不住。心思百转千回,解鸿卓悚然一惊,赶紧将脑中那先低头的想法甩了出去。

那么些年都过去了,早已经不是“不蒸馒头争口气”的事儿了。

他拿出一郡知府的威严来:“明面上看,确实是救了齐兰那丫头不假,但杀人确实不争的事实,再者说,谁知道对方是冲着救人来的,还是冲着杀歹人来的。”

他知道吗?不,他当然不知道!

他是一郡知府,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人命案,他能坐视不理吗?

自然不能。

若是不能尽快查出真凶来,怎么能显示出他的公正廉明与威严。他自然是要指引着手底下的人好好办案的。

若不是来了这林县,哪能横生出这枝节来,一时间,被迫知道了自己家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活着的解鸿卓突然地就对自己的大儿子看不顺眼了。

“后日就是你们那破书院的结业礼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解修僙叹了一口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办这结业礼到底是为了什么?说是必须每一个学子都参与,又哪里真的会一个一个的盘查,这麻烦事我自然是……结业礼后天才会举办,我头一日见荣荣,自然是要多在家里呆上一会儿的,待后日一早我就和齐英回书院,必然不会误了书院这一等一的大事。”

迎上解婉荣诧异的眼神,解修僙及时拐了个弯,说的那叫一个铿锵有力正义凛然,稳住了自己沉稳可靠勤学上进的大哥的形象。

解鸿卓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又耷拉了回去,朝夕相处了十来年,谁还不知道谁啊,去,有本事他就乖乖回去。

这一场眼神官司解婉荣是看不见的,她捧着巴掌大的汤碗,眼神直发飘。后日的那一场结业礼,她上辈子是没有看过的,但是她见过其他的,比如说络绎不绝地进了家门探望大哥的一众学子与师长。她虽然不知道在结业礼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总是能够从来来往往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大概来。

在岳林书院课业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哥,突然被一众师生合力架上去成了靶子。

都说文人相轻,能进入岳麓书院的还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本来自己的同窗中就有那么几位看不上眼的,这突然又多了那么些不知秉性,不知文采几何的学子来同自己分享藏书楼的孤本,性子好,学识高的老师,甚至是每旬都有一日要去饭堂抢的美食!

搬家什么的先放下,先比试一场吧,看看谁才应该成为书院最有话语权的人。

两院本就都提倡文武并重,当上下嘴皮子一碰解决不了问题之后,那就只有撩起衣袖换个方式了。

少年一腔热血怎么经得起火起风又吹。

她不知道详细的过程,却见证了惨烈的结果。

幼时她坚定不移的相信大哥是为了救人而深受重伤,但现在,她可不敢这么想了。

“荣荣,荣荣……”一声不应,徐氏吓得去摸她的额头,唯恐是白日那一遭留下了后遗症。

“啊?”解婉荣猛地会过神来,她下意识地一缩肩膀一缩手,手中的汤碗早就叫徐氏拿了放在桌子上,这一用力,剪成了月牙状的指甲直接掐在了手心:“嘶……娘?”

语气惴惴不安。

徐氏叹了口气,拍了拍她头上小小的发髻:“要不后日我和荣荣就不去了,她这模样,书院人多且杂的,叫我怎么放心。”

解修僙“嗯”了一声,这当口的结业礼并不是什么欢欢喜喜的大事,风平浪静之下自有波涛暗涌,哪怕是他在妹妹面前夸下海口说去,也是要半路寻个借口回转的。

“不行!”解婉荣惊叫出声,她若不去……她若不去怎么想法子帮大哥一把:“我要去的!”

说出口了才觉得不妥当。

“娘,我没事的,我想去看看……大哥也去呢。”

解修僙:“……”不知道这时候说自己肯定不去打脸会不会太疼。

徐氏满脸的不认同。

手痒许久的解修僙走到解婉荣身旁半蹲下来,手心在柔软的丱发上按了


状态提示:14.第十三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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