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遗世独立的空间,常年以往,人迹泯灭。

别说四季如常了,就连风声雨声,跟这里都扯不上一丝联系,这里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无声无息地,极度诡异。

一年又一年过去,外界打扰不到它,它就如同一只猛兽,酣然沉睡。

突然某一天,黑暗的中心地带亮起了一道光,起初很是微弱,后来慢慢的变强,直至光茫笼罩周围方寸之地。

微光映射之下,一样物体在光晕中慢慢显现出来。

这是一口水晶棺椁,棺身雕刻着大朵大朵的荼蘼花,微光下,火红色的花瓣,极尽绮丽繁华。

突然,棺椁里传来窸窸窣窣地响声,在这静悄悄地环境里格外突兀。

紧接着,厚重的棺材盖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双手给缓缓推开。

“轰……轰……”

伴随着棺盖与棺身的摩擦声,死寂的空间仿佛刹那间活了过来。

各类机关阵法在顷刻间运转起来。

更大的嘈杂声争相响彻不止,甚至那光茫笼罩不到的遥远的黑暗边缘也传来阵阵轰鸣与之相应和,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意味。

但是,细听之下却又能体会杂乱中带着的一股子不可言说的兴奋欢呼。

“嗯……”

棺盖彻底推开之后,棺椁中就传来一声嘤咛,随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僵硬的搭在了棺沿上,待到适应后,便借着力道慢慢坐直了身子。

这是一名身着火红衣裙的少女,在棺椁上荼蘼花的映衬之下,威严而不可侵犯,俨然一副花中之王的样子。然而少女精致的脸上又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又显得格外引人怜惜。

自少女现身后,黑暗中传来的嘈杂声愈发激昂。

尖锐的声音传入耳朵,带着些许不适,少女抓了抓棺壁。

奇怪的是,她没有感到丁点害怕,仿佛知道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她,她甚至感觉到这里,有一种近乎荒谬的回归于母体的亲切适意。

就连遥远的黑暗边缘都带给她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在好奇心的驱动下,少女慢慢动了动身子,就在她要爬出棺椁的下一秒,少女眉心一亮,一道光芒闪烁而出。

“休得放肆。”

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自半空中向黑暗边缘传去,平淡无澜却又颇具威严,下一秒,黑暗中的嘈杂声一顿,接着仿佛受到了委屈似的,如潮水般地退去。

“咦?你是谁?”

少女的注意力顿时被半空中的小光点吸引住了,黝黑有神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光点也能说话?是生了灵智吗?

可是它为什么会在我的眉心里?

疑惑不解的少女不自觉的抚了抚眉心,越发的明艳绝伦,仪态不可方物。

可惜此刻唯一能见到此景的,却无心神欣赏,它的注意力全然放到了少女的那句话上。

“您真不记得了?”看着少女茫然的表情,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当直面结果时,却还是忍不住失望和不知所措,连一直平淡无波的声音都止不住地出现一丝颤抖。

“唔……我是怎么了?”任凭自己如何回忆,但就是一片空白,敏锐的少女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面对少女的询问,它选择避而不谈。

“你认识我对不对?那你能告诉我,我的名字吗?”虽然不记得过往,但少女直觉,这个问题很重要。

“……”静默片刻,它才用它那独特的声调道:“荼蘼,‘千钟尚欲偕春醉,幸有荼蘼与海棠’的‘荼蘼’。”

“荼蘼吗?荼蘼……海棠……”少女默念,心底深处传来一阵微妙的甜蜜。

“那你到底是谁啊?”少女又问。

“我是主人的法宝尘世镜的器灵,我叫三生,而您是我的小主人。”

“哦……难怪……”难怪看到你,脑海中总是浮现一些模糊的画面。

印象中最深最清晰的是这一幕,一个穿着小红裙子的小女孩,五六岁大的样子,懒懒地窝在一位妇人的怀里,她们一同看向妇人手中一面巴掌大的镜子。妇人容貌艳丽,法力深不可测,却又总是温柔和蔼、颇有耐心地同小女孩讲着自己漫长岁月中感悟到的尘世冷暖。

荼蘼直觉,那小女孩是她自己,但那妇人的身份,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想的深了,脑袋就一阵一阵地疼。

“我还能恢复记忆吗?”荼蘼紧张地向三生询问,她急切地想要知晓一切。

“嗯,能,只是您刚重生,神魂不稳,需要前往尘世历练几番,壮大己身,后期便能慢慢恢复。”三生顿了下,又道:“当然,还有另一种选择。”

“什么?”

“躺回棺椁里,睡上个几十上百万年也能恢复如初,但我不建议您选择这个。”

听到这里,荼蘼心中早已有了选择,但三生的严肃口吻,使她不由自主地问道:“为什么?”

“您的仇人不会给您这个机会的,”三生往外飘了飘,扫视着这块从无外人踏足的地界,很长的沉默后,才叹道:“这里就要挡不住了。”

荼蘼抿起嘴角,心头随之淌过一丝悲凉。

“事不宜迟,我这就送您过去。”三生飘回荼蘼面前,交待道:“记住,三千世界中,生活不如意之人比比皆是,而您在每一个小世界里都需要替一人圆了她最后的念想,以此来了结借身的因果。您先躺回去,待我施法,其中细节我待会途中再同您说。”

荼蘼最后环顾了下四周,收敛心神,整了整衣裙躺回棺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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