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娘过来吃饭。”元月待李母坐下之后说,只不过,这中间的“娘”字说的很轻,归根到底,她十三周岁多了,虚岁十四了,叫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为娘,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看的出她也尽力了地在习惯,不然不会主动这样说。

“不用了,你爹喝醉了,你娘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屋里,担心他,要在屋里守着,给你娘留些饭,等她出来后吃,反正现在正是三伏天,也不怕凉了。”李母对着元月说。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儿,也没见李耀祖恶心,吐,三娘想着应该是在回来之前已经吐出来了。她仔细地给李耀祖擦完身子,自己也出了一身汗,当她将水盆端出来的时候,李母她们还没吃完饭。

在院里能听见屋里的动静,李母一直都没听见里面有大的响动,看见三娘从屋里出来,就问三娘:“没吐?睡着了?”也不等三娘回答,“你也不别光顾着他了,你先吃点儿饭,刚才元月还要去喊你吃饭,我没让她去。”

“嗯,是吗?元月对我可真好。”这句话说的元月怪不好意思的,小姑娘的脸“噌”下子红了,像天空中的晚霞。三娘见元月害羞了,洗洗手,这才笑意盈盈地回答李母,“睡着了。睡醒了应该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吃完饭后,三娘带着元月和尔月收拾好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三娘进屋里点了烛火,又给李耀祖喂几口水,这才上炕。

喝醉酒的人,身上的气味很难闻,三娘觉得他呼出的气儿都是一股子酒味儿,即使开着窗户,仿佛也是酒气冲天的。她现在无法做到距离这醉大的男人很近,出去吧,她还是不放心,她之前说的话有一半是因为安慰李母她们的,心里也是担心。

屋里很安静,只能听见三娘扇蒲扇的声音,她坐在炕东头的沿儿上,看着躺在炕西头的醉汉,不自觉地就笑了。他长得并不英俊,普普通通的国字脸,眼睛不大,单眼皮,鹰钩鼻,因为经常在外面皮肤黑黝黝的,说话也不讲究,由于上差的地方特殊,有时候不经意间会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甚至有时候还阴晴不定的。这样的一个人远不如之前接触的人,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老鸨子的院子将自己赎了出来,将自己从绝望无奈的深渊中拉了出去,给了自己做梦都想拥有的普通人的生活。

犹记得她俩的第一次见面,真正说来其实是在她印象中的第一次,那是她向自己的好姐妹求救无果后,从南方流转到人生地不熟北地,是他把自己拉出了苦海。她想到这里似乎屋里的空气都新鲜起来了。

那是春天,天公并没作美,那天没有暖阳、暖风、没有花开,吹着凉风,天空中下着的淅沥沥地小雨落在身上凉凉的。在院子里,他和自己走了个对面。她客气的向他点头,容易的就看见他眸子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但是他却是十分惊喜地伸出手拦住了自己,“徐三娘?”,而且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自己当时的一愣,这人是谁,没觉得在这初来乍到,会有一个和之前的圈子明显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会认识自己。她有些好奇,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竟然还用这样惊喜地眼光瞅着自己,更没有在乎自己额前的血痂。他见自己愣了,眼里流露出失望,“你不记得我了?”

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奥,对了,习惯性的笑笑,说了句客套话,“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脑子有些乱。”她委婉的说,这所有的人都是这里客,自己总不能高冷地直接说‘抱歉,我忘记了。’或者是‘我根本就不记得。’她现在已经不是秦淮河上的花魁了,没有这样说话的资本,还是老老实实的好。

他听后,竟是脱口而出,“行了,别笑了,笑的真假真难看。”后来,他努努嘴,不怎么真心地说:“我开玩笑的。”然后大步地走出了院子。

自己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她不知要说什么好,只想啊,这人看着挺正常的,怎么这样,特别是最后一句话,不是瞎子的都可以看出是假的好不好,不对,即使是瞎子也能听出这是假的好不好?将脸上的笑容压下,赶紧抱歉,补救道:“对不起,我忘记了。

可是这个人长有一张正义的国字脸,浓浓的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鹰钩鼻的人,竟然在当天晚上就将自己用八十两银子赎了出来,在路上,她听出来了,这几乎就是他们这次出差全部的油水。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仅将自己带回了京城,而且还将自己的户籍落成了良籍,成了正头娘子,她觉得他也许就是一直她想要找的真正的依靠。


状态提示: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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