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粥粥来不及想更多,只是眨眨眼的功夫,人已经被裴潜拽进了电梯。

电梯里,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到了1楼,然后走出医院,上了车。

裴潜的车子开的很快,将前方的一辆辆车超越。如果换做平时,顾粥粥面对这种车速,心里还会有些害怕,但是今天,她能感觉到的,只有麻木。

她抬起眼帘,微微看了眼身旁的男子。男子那张好看的脸,有些绷紧,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前方,双手紧握方向盘,专注的开着车。

紫灵山位于滨海市东方国道边上,严格意义来讲,已经不属于滨海市的范围,所以路程自然也不会近。

车子一路开了近1个半小时,缓缓停在了紫灵山下。

顾粥粥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裴潜开门,将她扶下车的时候,周围不免传来阵阵诧异的目光。

她的面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对周围的闲言片语没有半点反应,裴潜却狠狠瞪向周围的人,直到他们纷纷噤声,低下头的时候,才收回目光。

“就在这儿了。”来到紫灵山,山腰处一间普普通通砖瓦房前,裴潜停住脚步,轻声说道。

砖瓦房不大,看上去完全没跟上这个时代似的,很多地方的墙壁都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红色的砖。

砖瓦房有两扇玻璃窗,上面全是雨水冲刷过的泥土痕迹,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刷着绿漆的木门紧紧闭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粥粥觉得这里死气沉沉的。

裴潜见她半天不说话,也没有动弹,于是轻轻放开她,在耳边小声嘱咐道:“你站在这儿别动。”

顾粥粥的双眸稍稍错了一下,良久,点了下头。

裴潜毫不在意的用手指扣了扣脏兮兮,满是污垢的玻璃窗。

不大一会儿,玻璃窗被推开,里面缓缓露出了一张脸。

那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满头银丝,双目混沌,面上的皮肤皱皱巴巴,可能因为阳光见的太少,肤色有些白。

裴潜在老人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又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收据和几张百元现金递给老人。

老人伸出布满褶皱的手,接过钱和收据,看了看,然后点点头,将头收了回去。

不大一会儿,老人便将一个直径约莫4分米,高约3分米的方形木盒递给了裴潜。

顾粥粥的呼吸顷刻间屏了起来,眼神死死的盯着木盒的正面,那里,贴着一张梁慧芸的黑白照片。

裴潜对老人点点头,抱着木盒,沉重的转过身,目光担忧的望着顾粥粥。

他的身后,老人缓缓关上玻璃窗,陈旧的砖瓦房,重新恢复了一开始的寂静的模样。

“粥粥,逝者如斯,你别太难过了。”裴潜来到顾粥粥面前,将怀中的木盒交给她,语调轻柔的安慰她。

顾粥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裴潜的话,精致苍白的面上没有半分表情,安静的接过贴着梁慧芸黑白照片的骨灰盒。

骨灰盒实际上并不重,约莫只有10斤左右的样子,可是顾粥粥却觉得,她好像有些抬不动这个不大的盒子。

她刚接过手的那一瞬间,她整个身体都一软,还好裴潜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裴潜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此刻的顾粥粥,最后深深抿住唇,什么也没说。

顾粥粥抱着怀里的木盒,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直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粥粥,我们先回去吧。”轻轻的叹气声从耳旁传来。

顾粥粥一动不动。

“你衣服穿的太少了,不要感冒了。”裴潜再次劝道。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顾粥粥的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了下,嘴唇抿着更紧了。

今天的气温其实不低,可是紫灵山上,虽然被阳光照着,却感受不到暖意。

顾粥粥下意识的抬起眼,望了上去。

大道的终点,是一片墓园。成阶梯状摆列着的,是一排又一排的墓碑。

墓碑前,有形形色色的前来哀悼亲人的行人,他们或磕头,或烧纸。

她从来没想过,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来到这里,祭奠亲人。

紫灵山的墓园,有许许多多的名字和故事,对滨海市的人们来说,都是耳熟能详的。

滨海市是典型的南方城市,很多年以前,有过一次大涝。

不少人,都在那场灾难中去世了,有边缘小镇的居民,有救灾的官兵,还有坚守到最后一刻的官员。

他们很多人,都葬在这里,并不比别人的更豪华,墓志铭也并不比别人来得长。

到最后,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如此。

顾粥粥摸着怀里的骨灰盒,眼前不由的有些模糊:“裴潜,有朝一日,我也会安静的躺在这里吧?”

裴潜的脸色立刻变了,眉头一拧,斥责道:“你胡乱想些什么呢?我警告你,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

顾粥粥努力想要笑一笑,却怎么也勾不起唇角,最后只得放弃。

裴潜真的被顾粥粥刚刚那句没来由的话吓到了,抓着她的手,更大力了些:“好了,我们现在立刻回去,这边的事情我让人安排,等你身子好点,我们一起来安葬母亲。”

说完,他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现在,我们回医院。”

顾粥粥还没接话,她病服口袋里的手机已经响了。裴潜见顾粥粥无动于衷,于是伸手从她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微微蹙了下眉,望着她:“是你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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