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良久,林翾手里捏着那鸾鸟,浑身都因为过于紧绷而微微颤抖。

那巨蟒金黄的竖瞳始终盯着他,似乎是在警告他什么一般,蕴藏着难懂的意味,令林翾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直到他的情绪已经濒临了一个崩溃的极点,巨蟒才终于动了,尾尖徐徐下压落地,竟是把他放了下去,动作虽谈不上温柔和缓,却也不像是要杀了他。

双脚着地的一刹那,他才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一般,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只觉得吸了满肺冰凉的白雾。

更令他感到浑身冰冷的是那巨蟒的阴魂不散——

心跳还未平稳下来,一颗硕大的头便磨蹭到了他跟前,舌信一吐,将那鸾鸟又重新卷到了自己口中。

林翾不敢与它争夺,只能顺着它的意思松了手,眼睁睁地看着刚到手的鸾鸟离自己而去。

不但如此,他的手心甚至还被巨蟒的獠牙划了个伤口,顿时洇出一片血色。也不知那巨蟒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伤了人后,竟然还盯着他的手心瞧个不停。

血渗得越来越多,巨蟒始终一动不动,直到口中的鸾鸟忽然红光大盛,似乎还散发出了灼热的温度,它才反应过来什么一般,立刻低下头,将其又放回到了林翾的手上。

一瞬间林翾只觉得手心一烫,滚热的鸾鸟与伤口接触,更是带来了加倍的痛楚,令他反射性地想要抽手,却又在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刹那强自按捺住了躁动。

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心,他的眉头不由得缓缓拧起,惊异地发现这鸾鸟似乎是在吸收他的血一般,周身的红光愈发强烈,看上去也不再是方才那样瘦小狼狈,甚至还多了几分睥睨天下的样子。

巨蟒也盯着这神奇的一幕,舌尖微吐,发出“嘶嘶”的响动,尾巴尖藏在身后,仿佛因情绪激动而不住地甩来甩去,抽击在石壁上,捻出一片齑粉。

它盯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林翾看了一会儿,又怜爱地瞧了一眼对方手心捧着的鸾鸟,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身离去,行色匆匆,以至于甚至忘记了再敲来一块巨石堵住洞口。

余光瞥见这一切,林翾的眼神骤然亮了一下,目送着对方离开,心头有些难掩的雀跃。

他还道自己需要暂且委曲求全,假意逢迎,伺机逃跑,却没想到这逃跑的时机竟然来得这么快。

捏了捏手里的鸾鸟,他十指合拢,将其捧在胸口,塞到了衣襟当中,确保这小东西不会掉出来,也不会耽误他使用双手。

如此安顿好了鸾鸟,他才谨慎地贴着墙壁而行,一点点摩挲着走到了洞外,向四周环顾。

除身后是山洞外,其余的方向竟然全是差不多的景色,别无二致,具是被白雾笼罩着的砾石枯木,还有遍地数不清的蛇类,鳞片摩擦沙沙作响,偶尔能见到被打磨得失了形状的动物骨骼。

一时之间林翾根本难以判别哪个方向是来时的方向,而时间又万分紧迫,容不得他有半点犹豫。

他只能硬着头皮随意选了个方位,打算一条路走到黑。

路上到处都盘旋着各种各样的蛇,看得人头皮发麻,也不乏有些凶狠的个体冲过来就攻击他这个热源,獠牙尖利。

林翾闪避不及,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咬了数口,脚腕环绕着一圈咬痕。

这里大部分蛇都显然是有毒的,色彩明艳,带着能要人性命的绮丽。如若是换一个人来此,恐怕经不得这样咬,早已毒发身亡。

幸好林翾是个药体,百毒不侵的体质在这布满了毒蛇的鬼地方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使他不至于迅速殒命。

倒是那体型巨大的蟒蛇,尽管无毒,对他的威胁也是极大的,体型差与力量的差距使得巨蟒可以轻而易举就置他于死地。

一想到巨蟒那双冰凉的金色瞳孔,林翾就是浑身一冷,打了个寒噤。

他不知道巨蟒捕捉他究竟意欲为何,但总归不会是善意的,否则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正腹诽间,耳畔却突然传来呼啸而尖锐的破风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自背后高速接近,惊得林翾心跳都漏掉了一拍,甚至不敢回头,拼了命地朝着前方奔跑。

他心里其实也清楚,倘若真的是折返归来的巨蟒正在追他,他不可能跑得掉,可是他依旧不愿意坐以待毙,哪怕有一点点力量残存,他都要尽力挣扎。

因为他想要活下去。

也因为在这鬼地方的外面,或许还有个叫重光的孩子在等着他。

穿梭在危机四伏的雾色之中,冷风在耳畔呼啸,突破了自我极限的飞速奔跑使林翾的胸腔一阵阵闷痛,喉咙似乎有血腥的味道在翻涌。

身后的东西越来越近,速度越来越快,直奔着他而来。

终于在踏出某一步的瞬间,腰间骤然一凉,一条鳞片覆盖的巨大蛇尾甩了上来,显然是故技重施想要将他卷起来。

林翾的心不由得猛然一沉。

他被追上了。

头脑一瞬间飞速转动,他狠狠咬牙,用力一推,将那还未缠紧的蛇尾扯开,而后扭身借力将自己浑身绷紧,手一松,朝着远离巨蟒的方向飞快地连连后退了几步。

那巨蟒根本没有料到他竟会如此动作,金黄的竖瞳中似乎流露出了一丝莫名的惊惶,长长的身体猛然向前游走,其速度之快,以至于鳞片与地面甚至都刮蹭出了火花。

它猛甩蛇尾,尽力想要勾住林翾的身体,然而为时已晚——

林翾向后连退几步,忽觉脚下踏空,身体后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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