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楼亦听过平一指的名声。
据说这位平一指医术高超,极为自负,脾气亦十分古怪,人称“杀人名医”,最被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医一人,杀一人;杀一人,医一人”的规矩。
江云楼与东方不败吃了饭,让侍女们将一桌东西撤走后,又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了平一指。
平一指脾气古怪,相貌也不逞多让。他个子既矮且胖,脑袋奇大,生一撇鼠须,走路时摇头晃脑,形相十分滑稽。
……倒是很有魔教高人的风范。
江云楼不自觉的正襟危坐起来。
平一指进了门,嘿嘿一笑:“难得难得,教主难得找老夫看病,想来一定不是寻常病症,可不能白白叫老夫走这么长的一段路!”
东方不败淡淡点点头,道:“给他把一把脉罢。”
平一指便摇摇晃晃的走至江云楼跟前,紧紧盯着江云楼的脸看了一会儿,嘿笑道:“嗯,确实有病!来,把手伸出来,给老夫看一看。”
他说话趾高气昂,哪怕在东方不败面前收敛了几分,仍是不改那一身的坏脾气,江云楼却丝毫不以为意,魔教之人么,脾气怪一些也是正常的。
他伸出瘦削的手腕,平一指伸出一根手指搭上,见江云楼盯着他那根手指看,忽的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幽幽道:“老夫杀人医人,俱只需一指,要杀人,一根手指便杀了,要医人,也只用一指搭脉。”
江云楼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看向平一指的眼神更加充满好奇。
东方不败:“…………”
莫名觉得气氛有点怪。
平一指摸着脉,感受了半天,脸上的笑渐渐收敛。他突然双眉一皱,过了一会儿,眉头又慢慢舒展开来,再“啊”的一声怪叫,仰头向天:“奇怪,奇怪!”
他背着手,在原地来回踱步,过了良久,他又猛然转回来,一把抓过江云楼的另一只手,搭上脉搏,细细感受。
他忽然厉声质问道:“你之前用过什么药?!”
江云楼愣了一愣,随即把黑木崖上的老大夫开的药方念给了平一指听,平一指听罢,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你还吃了别的方子!”
江云楼只思索了片刻,便懂了他指的是什么,于是将从前在大唐时吃的药方背了出来。
他从前在万花谷治过病,那时候他年岁尚小,并未身怀高深内力,能活下来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万花谷。他后来投入长歌门后,万花谷中的师兄师姐虽不爱上门看他,亦时不时给他写信关怀一番。
至于为何不爱上门……咳,长辈之间吹胡子瞪眼的事情,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药王门下的弟子在医道上走的是差不多的路子,遇上疑难杂症,师兄妹之间亦是有商有量,实在搞不定的就去请教师父。
正因如此,如今平一指这一副要寻衅滋事的模样,江云楼还是头一次遇见。
平一指听着江云楼念完药方,眉头紧皱,忽然重重哼了一声。
“庸医,庸医!”
江云楼蹙眉道:“前辈何出此言?”
平一指道:“手段忒也温和!你这寒毒就应该下猛药连根拔起,拖拖拉拉温养这么多年,不仅没治好病,你的身体已经吃不进寻常汤药了,老夫问你,这黑木崖上别的大夫给你开的方子,是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江云楼心中微有些不快,但仍是答道:“的确如此。但我就医那年不过三岁,如何能用猛药?”
平一指冷笑:“他不敢下猛药,就说明他没用!若换了老夫,别说已经三岁,就是刚出生三天,老夫也有办法把药给你灌下去!”
他语气傲慢,对其他医者不屑一顾,江云楼心中微微不快——毕竟万花谷对他有恩,他虽知道黑木崖上的许多人都有脾气古怪的毛病,却也不想听别人如此诋毁他的恩人——而在座的其他人对此却是习以为常。
东方不败听闻这一番对话,开口问江云楼:“既然有方子,为何不继续服用你从前用的汤药?”
江云楼稳了稳心绪,答道:“其中几味药材十分难得,有价无市,从前是家中父母费心为我寻来,才得以集齐的。”
他刚来锦朝时也带了一些,不过很快便喝完了而已。
东方不败立刻明白了江云楼的言下之意,可又一想,既然如此,江云楼为何要离家,又为何不愿回去,他的家里人究竟有没有在寻找他?
而江云楼所说的那几味药材……确实罕见,但以神教的实力,也不是不能寻来。
就看他……究竟愿不愿意为江云楼费这个心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红木桌,平一指看东方不败若有所思,似是打算让江云楼沿用之前的方子,气的胡子都要吹起来了。
他一把抓过江云楼的手腕,大喊一声:“拿纸笔来!”
凝紫这回动作飞快,半点没拖沓,就端来纸和笔,平一指刷刷刷的写下一连串药材的名字,往桌上重重一拍:“煮着喝,三碗水熬成一碗!喝够了再找我过去,给你扎针!”
东方不败瞄了一眼那纸,蹙眉道:“许多药材都与过去的药性相冲。”
平一指一口答道:“死不了!”
东方不败脸上也有了几分无奈,他问:“你有几分把握?”
平一指怒道:“当然是十分!”
东方不败轻轻哼了一声:“若是治不好呢?”
平一指跳了起来,赌咒般的道:“若是治不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