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木戎抱着乔霜降离了棠竹坞,娴熟地往竹林深处走去。

走了片刻,细密的竹林豁然开朗,露出一片无竹空地。空地之上一个硕大繁复的妖红阵势紧贴在地上,瞧着那浓烈的劲儿,大约是以鲜血绘的阵。那么大的一个阵,若是以一人鲜血绘之那人必是会受到重创的。

纪木戎把乔霜降放到阵势的中心处,之后又在乔霜降周身放了一圈通透的红色小珠子。

纪木戎坐在了乔霜降的对面,晦涩难懂地咒语开始从纪木戎嘴里不断吐出。随着纪木戎的念诵,乔霜降身上逐渐蔓延出许多浓重的黑气,不断蒸腾而出,缓缓凝成无数张牙舞爪的人形半身,纷纷挥舞着玄黑手臂,挣扎着,叫嚣着,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脱眼前的这一切。

这是乔霜降的因缘,这些都是她曾经杀戮过的生命。

纪木戎闭着眼睛继续诵念着,越来越多的黑气飘散出来,直至最后,成百上千的半人型黑影密不透风地把两人围在了阵势之中。清风拂过,听在纪木戎耳里只是无数鬼哭狼嚎,仿佛要把两人拖进地狱。

忽的,纪木戎伸出手,四周的每个红色珠子都生出了一道细长的冒着红光直冲天际的光柱,光柱合拢,便犹如牢笼一般把两人锁在了里面。

笼外的怨气缠绕着,推搡着,想要冲进牢笼,却又不敢触碰。

倏然间,光柱散开,做烟花状四散开去,开始追逐那些浓重的因缘。那些成型或是不成型因缘一触及到光柱,便尖叫着被打碎,天地之间不再留下一丝波澜。

纪木戎的手掌贴上乔霜降的背心,澄澈的力量不要钱一般朝着乔霜降的身体蜂拥而至。

“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是两人身边的某一颗珠子碎掉的声音。之后接二连三的破碎声不断响起,只片刻功夫,珠子便与乔霜降的因缘一同消失了个干净。

“噗——”一口鲜血直直喷出,纪木戎急忙捂住了嘴,之后却有接二连三的咳嗽不断袭来,每一声咳嗽都夹带了许多粘稠猩红的血液,滴答滴答顺着纪木戎的指缝流下之后再落入土地。

纪木戎功力亏空,乔霜降额头上的昏睡咒形同虚设。乔霜降猛地睁开了眼睛,伸手扣住了纪木戎的手腕,之后冷笑出声:“纪木戎你当真是好样的,就为了给我涤净因缘不惜自毁五百年修为?八百年修为只剩三百年,我倒是要看你以后如何过活!”

纪木戎的鲜血依旧是啪嗒啪嗒地往下落着,透过咳嗽强挤出声:“你无事咳咳……便好,咳咳,咳咳咳……”

瞧着这样的纪木戎,乔霜降几乎是吼出声的:“纪木戎你一厢情愿我是概不会领你的情的!”

纪木戎仿佛没听见,继续艰难道:“你终于……咳,可以……咳咳,修仙了……咳咳……”

那向来板的像木头一样的脸此时竟然挤出来一个笑容,一个染着鲜血的,极端难看的笑容。

乔霜降巨震,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纪木戎的笑。

“纪木戎,你丑死了……”豆大的泪珠随着纪木戎的鲜血一同不要钱似的落下,乔霜降的声音难免哽咽,“不论,做什么……你总是不同我说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才讨厌你啊……你这样,要我如何还你……”

“不必,咳还……莫杀人,要咳咳咳,修炼……”

乔霜降猛地扑到了纪木戎怀里,号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纪木戎拥住乔霜降,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莫哭,莫哭……”

“纪木戎,我最讨厌你了……”

“恩……莫哭,莫哭。”

这个木头般的人,即使安慰人却也是这般的生硬,听得她心情没有半分好转,反而更加悲恸。伏在纪木戎怀里,那怀抱是那般的温暖可靠,乔霜降哽咽着唤道:“师兄。”

纪木戎身子猛地一震,顿时红了眼眶。紧紧搂住乔霜降,几乎要把她揉到他的身体里:“霜降,霜降,霜降……”

只她这一声师兄,便不枉他一月间为找因缘珠手刃无数守护妖兽,不枉他七天七夜沥尽心血,不枉他五百年修为付之一炬。

这样,再加上能够压制妖气的藤壶铃,她的身份便是万无一失了,她就可以长长久久地留在他身边了。

这一场净化乔霜降亦是耗费了巨大的心神,乔霜降哭着哭着,便在纪木戎的怀里睡着了。

纪木戎抱着怀里小小的,蜷成一团的乔霜降坐了许久,许久……明知不能把她留在更深露重的竹林里,却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放手。

——

乔霜降睁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叫醒她的人是沈筠淮:“怎的起这么晚……”沈筠淮声音忽然熄了,“小降儿,你哭过了?”

“哦,无碍。”乔霜降呆愣地坐起身,肿成核桃的眼睛她几乎睁不开,衣服被换过了,昨日她的衣服上染了血,这件却是干干净净的。纪木戎为她涤清因缘这事儿非同小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多一个人知道她就多一分威胁,是纪木戎帮她换的?

沈筠淮蹙着眉问道:“小降儿你为什么哭?”乔霜降性子坚韧,他第一次见她哭是在云留森纪木戎要她退赛,第二次哭便是如今。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乔霜降为什么哭,而且还哭的如此凄惨,想来当时必是悲恸至极。

乔霜降随口敷衍道:“我梦见我爹娘去了。”

“当真?”

“恩。”

沈筠淮都不需看她的神情,只需听乔霜降飘忽的声音便知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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