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书瑶摇了摇头,笑道:“也没什么。你大约不知道,我这位表姊打小儿便是鲁莽的性子,最是强横的。有一回我们众姊妹一齐作耍,不知怎的惹恼了她,她没占住理,竟动起手来,结果……”

“结果反而是她吃了亏,”厉兰妡奇道,“她比你大上几岁,竟打不过你?”小时候的恐惧往往会伴随一生,难怪霍夫人忌惮。

傅书瑶眉眼里含着促狭的笑意,“当时她足足比我高上一个头,满以为我不是她的对手,却不知我自小跟着父亲学武,身子骨远非常人可比。”

她父亲是武威将军,有此家瑶所作的剑舞,的确婀娜刚健,潋滟生姿。

但,为何傅书瑶看着却这般弱不禁风呢?这念头才一闪过,傅书瑶已看出她的心思,一笑而道:“你想必奇怪我为何这样孱弱?”

厉兰妡讪讪道:“是嫔妾冒昧了。”

“无妨,原不是什么秘事,我也不妨坦然告诉你,我母亲生产的时候格外艰难,我从胎里下来便带有弱症。大夫说了,能养活已是万幸,想像常人一般是不能了。我父亲却不信命,从小便督促我习武,期图强壮筋骨,也是治标不治本,终究只能这样罢了。”

厉兰妡颇为同情,“娘娘放心,宫中太医医术精妙,定能找到法子解救的。”

“你不必宽慰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有时候人得信命,譬如说,我命里无子嗣之分,这也是没柰何的事。”

厉兰妡不觉哑然,原来这位傅妃竟不能生育。

“其实我也不甚在意,进了宫,这一生的命途也就注定,再坏也不能了。”傅书瑶和婉的眼里并无哀伤,“所以当初妹妹得宠,人人都如临大敌,我只觉得好笑。陛下若对你无意,她们根本无需担心;陛下若对你有情,她们又哪里阻拦得住?”

这位傅妃倒是难得的通透人。厉兰妡作出一副得了知己的模样,正要说几句感动的话,傅书瑶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心,“妹妹月份大了,不宜在外头久站,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厉兰妡望着她的背影,心中骤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也许这宫里竟有一个真正的好人呢!

但愿她这个flag不会立得太早。

晚间就寝时,厉兰妡想起绣春馆的谈话,心中一动,悄悄向萧越道:“陛下,您希望臣妾这一胎生个皇子还是公主?”

萧越正闭目养神,厉兰妡的气息拂在他耳畔,他也只是抖动了几下睫毛,未曾睁眼,“你的想法呢?”

照厉兰妡的想头,她当然希望这是个男孩子,以便巩固她的地位,然而她说:“都好,只要是陛下与臣妾的孩子,臣妾都会好好待它。”

萧越轻轻道:“朕的意思和你一样。”

他这句话是否真心,厉兰妡并不在意,但萧越肯表露这样的态度,至少说明他是体贴她的。有这份态度在,不管生下来结果如何,她的日子都不会太难过。

三月春暖花开,天气也渐渐温存起来,厉兰妡如今挺着个大肚子,举动尤其吃力,稍稍走两步就出一身汗,在这些时候,每日晚间的沐浴成了最舒坦的时刻。

厉兰妡坐在宽大的木桶里,觉得身子轻盈了许多,也许是因为水的浮力作用。兰妩在一旁替她淋水,含笑道:“如今气候和暖些了,美人也不该洗得太勤,若着凉了可怎么办?”

厉兰妡玩弄着水面漂浮的红色花瓣,惬意闭着眼:“兰妩啊,我就只有这么一点乐趣了,你就由得我吧!何况明日贵妃在园中设宴,我总得好好拾掇拾掇。”

兰妩看她这样逍遥,只得无奈摇了摇头,她伸手试了试桶里的水温,皱眉道:“水有些凉了,恐怕美人会受风寒,我再去厨下打点热水来。”

厉兰妡摆了摆手,“去吧。”

脚步声渐近,厉兰妡瞑目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人不语,兀自取过一旁木杓为她淋水。厉兰妡忽然觉得力道有些不对,倏然睁开眼:“怎么是你?”

采青讪讪笑着:“奴婢方才见厨下烧的水不够热,恐怕美人不适,便自己弄了点滚水来……”

厉兰妡皱眉道:“这里不必你伺候,下去吧!”

采青忽然跪倒在地,哀哀求道:“美人,求求您让我在身边伺候吧,奴婢对您实在是一片衷心啊!”

厉兰妡不为所动,可巧兰妩健步如飞地提着一桶水来,见此讶然立在原地。厉兰妡朝门外努了努嘴,“兰妩,拉她出去!”

兰妩赶紧放下水桶上前,扯着采青的领口便朝外拖,采青不顾身子在地上擦得生疼,仍连声求告,厉兰妡总不理她。

须臾,兰妩将其赶到外边,顺便掩上门,她走到厉兰妡身边道:“美人,其实采青她……”

“你仿佛对她有点同情。”厉兰妡注视着她。

兰妩犹豫道:“奴婢知道,美人疑心她受甄贵妃指使,不过这一年多来,她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怀疑之处……”

厉兰妡忽然看着那扇稀疏的木门,袅袅的白气从缝里飘出去,氤氲得一片模糊。

兰妩会意,快步上前将门拉开,却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墙角蹲着,兰妩讶异道:“采青?”

“兰妩姐姐。”采青露出尴尬的笑意,转身一溜烟跑开。

兰妩不禁愕然。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防着她了吧?”厉兰妡缓缓沉入水中,“以后门不必关得太严,这样开着反而安全。”

阳春三月,御花园风景如画,处处鲜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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