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姐,我有些不舒服。”陆钧瑶看了看袁可卿,淡淡道:“我想一个人去庄园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我陪你!”袁可卿说道。
“不!”陆钧瑶神情决然道:“我说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袁可卿戛然止步。
而就在陆钧瑶消失在楼梯口时……
一道自始至终从未离开她身体一秒的瘦小身影,轻晃一下,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听清楚了吗?”董画芝凝视着愕然的林洛,一字一句道:“我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现在,我要悔婚!”
林洛一怔,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个结果。
他其实也没有太在意“指腹为婚”这回事,但这刻,从董画芝口中亲口说出来,却没来由让他心中一悸。
他并不在意“指腹为婚”这件事,却不代表他不在意董画芝。
他对董画芝的感情,一直说不清道不明。说喜欢,自然喜欢。喜欢她清冷的气质,喜欢她恼怒的神态,喜欢她每次在自己面前吃瘪的窘态。
但这又与爱情无关。
至少,现阶段,仅仅见过几面的他们,还与这个词很遥远。
但林洛,听到“悔婚”这两个字,心就莫名刺痛。
或许,是他早已把这个说要非他不嫁的女人,据为己有了吧。
早已容不得她喜欢别人。
更容不得别人喜欢她。
这与喜欢无关,也与爱无关。
纯粹的,在心底,已经认为她是自己的了。
“如果……”林洛神情肃穆,目不转睛盯着董画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中剥离出来般说道:“我不同意呢?”
“那我……”董画芝睫毛猛烈颤动,气息也如暴风暴雨般紊乱起来……,她猛吸口气道:“那我就自绝于你身前。”
话一落音,董画芝嘴角猛地溢出一口鲜血来。
显然,她又用内劲震伤了自己的脏腑。
“我只问一句!”林洛眸子清冷得异常,仿佛收起了所有情感般,他看着不惜自伤的董画芝,问道:“为什么要悔婚?”
他不相信这个前半刻,还和他深情对望的女子,转眼间就如此无情。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他想知道。
“你真要听吗?”董画芝的眸子也冷到了极点,凛冽寒意毫不掩饰地冲撞而出,语气却反而淡然,像是冷漠到极点般。
林洛僵硬地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好,这是你让我说的。”董画芝心中一阵刺痛,眼泪这种与她绝缘的东西,也仿佛要溢出眼眶般。
她心中一狠,脱口而出道:“我厌恶你,极度地厌恶。我董画芝怎么会嫁给一个自己最厌恶的人?我嫁给谁都可以,却唯独不能嫁给你。可以了吗?可以的话,我走了!”
林洛伫立原地,仿佛所有生机都被抽干般。
他静静站着,想要张口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
他的每一颗细胞,每一个器官,每一口力气,都好像脱离了他般,不再属于他。
董画芝就等着听林洛说最后一句话。
但林洛,早已眼神空洞,如行尸走肉般。
这一刻,他抛弃了整个世界。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甚至,连他自己的灵魂,也都不再属于他。
或许真与爱情无关,但至少,每一次见她的画面,都如梦如幻。
他原以为,董画芝就算不喜欢他,也必定是不讨厌的。
没想到,竟错得如此离谱。
她竟然极度地厌恶自己。
这对于视爱情为瑰宝的林洛来说,是何等的致命!
心,死了。
一切的念头,都如梦幻泡影般幻灭。
董画芝看着顷刻间失去一切精神气的林洛,心中一片凄然。
林洛,她心中念道:为了你的安危,我只能这样了。
她转身离去。
一袭紫袍,如紫气东去般,带走了这里所有的华彩。
而林洛,木然站着,目送她离去。
自始至终,没有说哪怕一个字。
唯有……
唯有嘴角的鲜血,一丝一丝溢出来。
这是还她的,他连这些血,也不想亏欠董画芝分毫。
因为,从此以后,形同陌路。
董画芝一直往外走,没有回头。
她穿过人群,走过旋转楼梯,踏过立拱长廊,从惊诧的守卫前走过。
一切如常风淡云轻,又遗世独立。
仿佛这刻的她,与整个世界剥离开来。行走的,不是路,而是精神褴褛的灵魂世界。
直到她坐进玛莎拉蒂,她冷漠、决然的神情,才陡然崩塌。有如泰山崩裂、江河决堤般。
“滴嗒!”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眸中坠落。
晶莹的泪、紫色的袍、冷白的车,与窗外巍峨的宫殿、五彩缤纷的灯光、喧嚣的人语声,形成两种极致的对立。
“林洛……”董画芝惨然一笑,轻轻默念道:“我觉得只有如此纯粹的我,才值得拥有最好的你。只是,我们还有未来吗?”
她不知道。
但她无悔今晚的选择。
她是一个有着爱情图腾的人,不允许爱情有哪怕一丝的杂质。
所以,当她看到同样纯粹的林洛,林洛的林,林洛的洛时,她知道,那刻,她心动了。
心动了,说的不是为谁心动,而是她的“心”,动了。恢复了生机,跳动了起来。
她不再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任由家族摆布;不再只是借着一个“未婚夫”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