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最受宠的嫡公主,云乐的临华殿相当富贵奢华。琉璃扇屏,东珠镶璧,美人榻上还垫着珍贵的银狐皮。而此刻,云乐公主就懒懒靠坐其上。
她穿着银线绣梅花桃红宫装,支着头打量屈膝的师心鸾,长长袖摆铺在狐皮上,更是衬得那红越发夺目。
待她看清阶下女子那一身桃红色蝴蝶穿花妆花褙子时,忍不住目光一缩。
同样的颜色,她的宫装礼服比之师心鸾奢华明丽,穿在她身上尽显高贵雍容。穿在师心鸾身上,清雅之中却又多出几分说不出的妖娆。
咬了咬唇,云乐按下心中波澜,道:“你就是师心鸾?抬起头来。”
命令的压迫的语气。
师心鸾不卑不亢的抬头。
只是一瞬间,云乐目光便已几经起伏。
师心鸾早就美名在外,再加上和皇兄多年纠葛,她自是见过的。只是毕竟师心鸾离京数年,她也早忘得差不多了。今日咋然一见,倒真是惊艳又惊怒。
此女非但拥有举世无双的美貌,更甚至眉目间带着一丝妖娆艳色,似那枝头灼灼桃花,开尽山河锦绣,华之滟滟。
怪不得皇兄对她情有独钟,念念不能忘怀。
云乐心潮涌动,年轻柔美的容颜上也不免多了几分阴沉。
“果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
她慢慢坐正了身子,一双剪水秋瞳直勾勾的盯着师心鸾。
师心鸾垂眸道:“公主谬赞。”
云乐笑了下,忽然看见她垂落于肩的秀发,最纯正的黑,宛如夜色。
“本宫听闻你已出嫁多年,为何不做妇人髻?”
这话便隐有凌厉指责的味道了。
师心鸾上辈子在娱乐圈混了多年,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和七巧玲珑心,哪里看不出这小公主的心思?不外乎就是以礼法为由,给自己加几项罪名。不用太严重,只损名声即可。
虽然三年前她的名声就不怎么样了,但没有影响旁人。如今可不一样,她身负婚约,若是再闹出什么闺誉礼仪有问题,可就是让未来夫家蒙羞了。
以皇上对楚央的器重程度,会不会收回赐婚圣旨,都难说得很。
算盘打得是好,可以师心鸾和楚央数次交锋皆以惨败告终的经验来看,那家伙明知道自己对这门婚事心不甘情不愿,又料定云乐会从中作梗,定会留有后手。
心中思量一番,她便道:“臣妇孝期已过,得蒙陛下洪恩,予以婚配,便应摒弃前尘,方可不负皇恩浩荡。”
云乐公主银牙暗咬,终于忍不住出言讽刺。
“好一个不负皇恩浩荡。只是新人喜连理,旧人黄泉路。你那先夫若地下亡魂有知,不知该是何种心态?”
若是存心找师心鸾晦气也就罢了,却牵扯了亡灵,这便过分了,也有失公主的身份。
垂首立在旁边的老嬷嬷轻咳一声,端了杯茶上前,道:“公主,您不是要与甘夫人讨教琴艺么?要不要让人曲您的凤尾琴来?”
康平伯姓甘。
她这番话,既是转移话题维护主子的颜面,更是敲打轻辱师心鸾,寡妇二嫁,不知廉耻。
云乐当即回过味来,轻慢的一笑。
“本宫与夫人一见投缘,竟忘记了这茬。”她懒散的抚了抚鬓角,涂着丹寇的指甲更衬得颊上肌肤如雪,也为清丽的眉目添一分妩媚之色。存心要盖过阶下那女子绝艳无双的容色。
“来人,取琴。”
“是。”
立即有宫女领命而去。
云乐笑得和颜悦色,语气却颇有居高临下的高傲。
“本宫听闻夫人才情卓越,六艺皆精,十分向往,故而冒昧宣召,还请夫人,不吝赐教。”
师心鸾知晓这主仆俩的心思,不过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她还不放在眼里。云乐要的就是她惊慌失措,羞辱崩溃,无地自容。
便装作听不懂两人的言下之意,款款微笑道:“公主言重。”
看似客气,实则承了云乐的夸张,半分也不谦虚。
这不要脸的寡妇。
云乐百般言语羞辱讽刺,可对方不恼不怒,不波不惊,泰然自若的模样让她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倒是给自己添堵。
修剪的圆润的指甲忍不住狠狠的摩挲,眼神里终于带了阴狠之色。
身侧伺候的老嬷嬷也不禁多看了师心鸾两眼,作为世族大家出身的女子,听到这般羞辱之言还能气定神闲不动声色。要么就是单纯无知蠢得无可救药,要不然就是心思深沉,城府如海。
显然,这个女子一看就不是前者。若是后者…
这时,宫女已经将凤尾琴取来。
云乐起身下榻,步下阶梯,走到琴架旁,指尖跳动琴弦,只闻铿铿之声。
她半侧着脸,颜容如玉,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好听。
“本宫想起来了,数年前宫中牡丹宴会,甘夫人曾一曲惊四座,连宫里的琴师都自叹弗如。可见夫人于此道之上,颇为精通。本宫还听闻,康平伯世子,哦不对,应该是前世子,也就是夫人的先夫,擅鼓乐吹箫。”她叹息一声,状似悲悯,“只可惜天妒英才,让他英年早逝,如若不然,便可与夫人琴瑟和鸣,做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了。”
她只当师心鸾一个寡妇,当有羞耻之心。丈夫死了,她又没孩子,要么三尺白绫赴黄泉,要么青灯古佛了残生,也博得个贞洁烈女的好名声。
故而几次三番寻衅滋事,就不信这寡妇当真能够云淡风轻,心如止水。
可她料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