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恺还没说话,身后同样被押住的张德顺怒道:“强闯民宅,难道还不是有违礼法!”
“本将皇命在身,追捕朝廷钦犯逆贼,一切皆可便宜行事,百无禁忌,有何不可?”
“钦犯与我家公子何干?”
一甲士厉声喝道:“还敢狡辩!我们早已查明,逆贼就藏于此处,你们窝藏逆贼逃犯,按律当诛!”
张德顺一噎:“这……我们何时窝藏逃犯?”
花恺心里咯噔一下,看对方的作派不像有假,而且说白了,自己也还没有资格让这些人大动干戈,摆出这么大阵势来陷害,那只能是这座宅院里,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若真是涉及到谋反叛逆的事情,那自己这小身板沾上了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没人会在意他是不是冤枉。
怎么办?
“咚、咚咚……”
正当此时,外头街上隐隐传来鼓声,那是街鼓,召示着时间已入夜。
花恺眼神一凝,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对方口中的逆贼逃犯能让他们如此兴师动众,肯定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未必会这么轻易就范,说不准会有什么意外。
真能拖到意外发生,那么他未必没有生机。
“将军既是有皇命在身,看来无论我们说什么也躲不过了。不过将军位高权重,既然金口已开,想必不会食言,如若在下真能说出一二来,也不敢请将军纵放,只愿将军能高抬贵手,给在下几人有洗清冤屈的机会,如若将军需要,在下等人愿意配合,将那逆贼擒拿。”
“嘿嘿,不愧是商贾,倒是识时务,”
将军皮笑肉不笑:“好,若说得有理,本将答应你。”
花恺心下冷笑,恐怕有理也会让你说成没理,观此人作派,就不是个善茬,对他的话,花恺是半点不信的。
况且跟一个武人说礼法,恐怕是对牛弹琴。
花恺心念电闪,追循着刚才因为街鼓敲响,大脑中那一条灵光一闪的“记忆”,组织着语言,不求能说服他,只求能拖延时间,甚至让他心存顾忌。
“将军,自古以降,圣人就有私入民宅,非奸即盗的训示。而我大唐更是以礼为本,太宗陛下都曾有言‘失礼之禁,著在刑书’,堪称古之君子,将军一无明告,二无明证,就强闯我家宅,更大肆搜捕乃至破坏,陷我于罪,就是无礼。论法,历朝历代,无不明文规定不可私入民宅,汉律就有‘官吏夜间禁入民宅’之法,而今《唐律》中更有明文于此,‘诸夜入人家,杀之勿论’,适才更鼓已响,时已入夜,将军此行,难道不是不法?”
“圣人之言将军或许不在意,可太宗陛下之言、大唐之律法,将军总不能置之不顾吧?”
那将军眼中阴冷不散,双眉微皱,头偏向侧旁一甲士,露出探询之色。
那甲士低声道:“将军,似乎是有此律。”
将军眉头皱得更深,若是别的,任其天花乱坠,他也能让有理变无理,可圣人、太宗之言,前者倒罢了,他嗤之以鼻,后者他就不敢不理会了,兼之法有明文若是真,传了出去,没人理会也就罢了,若是有人抓住不放,就是天大麻烦。
“哼,算你走运!”
将军挥挥手,扣住他们的几个军兵顿时松开。
花恺揉了揉被扭得生疼的手臂,暗暗松了口气。
《唐律》中是有这么一条“夜入人家”的律令没错,可却是被他先以汉时律法混淆视听,让他先入为主认为这条律令针对了官吏,又掐头去尾地说了出来,听起来差不多,其实意思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虽然别人抓不,也就是想欺他不明律法,没想到还真让他赌对了,由此可见,这些人是真正的军队,而不是真正的执法部门。
“小子,别高兴得太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将军阴冷一笑,轻轻一拳,捣出一团肉眼难见的拳罡,似缓实急,正正印在花恺胸口。
花恺顿时如遭雷殛,陡然猛颤,像是全身骨骼都没了一般,再无力支撑身躯,软软下滑,双膝触地,跪坐在地上,嘴角缓缓溢出一道鲜血。
“公子!”
“公子!”
张德顺、焦大同时惊叫,想扑过来,却被周围的军兵拦住。
花恺胸中剧痛,闷哼了一声,颤抖着地抬起手拦阻住想挣扎的两人。
他心里感觉其实有些古怪。
修习过三宝符,他对自身体内非常敏感。以那道拳罡的威力,他受的伤应该不止如此,就是不死也应该残废。
但他已经感觉到拳罡及身时,就化作凶厉的劲气在身体中肆虐,可真正要摧伤他的脏腑,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护住,让这些要命的劲气一触即散。
他现在虽然看似受伤极重,其实内里完全没事,不过是被劲气震动,气血翻涌,吐了口淤血,筋骨酸软,难以站立罢了。
虽然满心古怪,在面上却没有动半点声色。
抬眼看向收回拳头的将军,气血受震,他一时还有些无力,嘴角有些艰难的勾起,虚弱地讥讽道:“原来……神、神策军中,尽是如此言而无信的小人,难怪在天策府被裁辙了近百年的今天,依然只能活在天策阴影之下。堂堂神策,镇压西北的英雄之军,竟成了阉宦手中的屠刀,只能做些走狗飞鹰之事,真是可悲……”
事实上花恺知道,自己被打了这一拳反而会安全,这个阴鸷男被自己这个他眼中的蝼蚁当面顶撞,心中没有气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