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一掌打出一团气劲,堂皇正大,光如日月。
无数血线被光芒一照,如遭雷殛,纷纷猛往回缩。
剑指环绕,道道金剑飞旋,如万川归流,环绕着老者周身纷纷插落,倾刻间布下一个金色剑圈,将老者牢牢圈在其中。
漫空血线袭来,没靠近就被锋锐的金光剑气切断,纷纷如雨落。
大胡子从剑上飞落老者身旁:“华公!”
他正想探查老者身上状况,老者却已睁开眼,虚弱地抬手拦阻。
“阁下是……?”声音不复苍劲,气若游丝。
大胡子竟难得地收起狂态,抱拳道:“在下燕赤霞!曾任两州总捕,如今只是江湖一个野道士,得知华公有难,特来相救。”
“唉……”
老者微微叹气,大胡子一句话,他便听出了许多。
一个两州总捕成了如今的江湖野道,不是愤世嫉俗就是对官场、世道失望之极。
此人当是后者。
又看了一眼已走似缓实疾走到金光剑圈外的花恺,也不再问,只缓缓摇头道:“两位义士……不该来。”
花恺笑道:“这位老先生倒不必多想,我只是答应了一个小娃娃,要把他的‘先生’带回去,谁若拦我,便是我的敌人。”
老者这才仔细打量眼前少年。
相貌虽俊美得不像话,但老者心志不滞于物,自不会在意外相。
但儒门包容万有,他为儒门魁首,也精通易道与相面之术。
这少年那奇特面相,与身上的逼人锐气,哪怕他学通古今,心如渊海,也难免动容。
他的心志到底不同寻常,一丝动容只是稍显即逝。
“小义士见过我那童儿?可否告诉老朽,他们二人如何了?”
花恺知道他说的是小童,和拼死相护,被恶鬼噬咬成成碎片的那位“阳大叔”。
“我此来,是为小诺,非为大义,老先生还是别叫我义士,我姓花名恺。”
微微一顿:“那个小娃娃无恙,但那姓阳的,我到得太晚,来不及相救。”
“阳离……”
老者眸光微暗,叹了口气:“唉,到底害了他……”
“孽畜,安敢犯吾神威?”
非男非女的宏大声音忽然响彻虚空。
数百旗幡黑气大盛,疯狂往外喷吐血线。
蒙蒙烟雾之中,一头头青面獠牙的恶鬼与白骨阴兵如水流一般倾泄而出。
“孽畜孽畜孽畜!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你个畜生是扮神扮久了连鬼都不会做了?老子今天不打得你原形毕露你都把自己鬼样给忘了!”
大胡子连珠炮一样,暴躁地指着虚空狂喷口水,喷出的话语也毒得很。
分别在手心呸了一口,指划乾坤太极:“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我打!”
对着虚空挥掌打出一团雷光,轰隆隆雷鸣炸响。
“我打我打我打我打打打……!”
大胡子身形不停,双掌翻飞。
像他的口水一样打出一团团雷光。
一时电光闪烁,轰响不绝。
炸得一片片鬼肢白骨纷飞不绝,猛得一塌糊涂。
但约莫两刻钟之后,恶鬼阴兵仍旧是源源不绝,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大胡子已经张大着嘴,呼呼地喘着粗气。
“这些鬼崽子杀不完的?小子,你再不出手,老子就要累死了!”
“你不是说自己很厉害,用不着我帮忙?这就顶不住了?”
“臭小子!老子是被你骗来的!怎么现在反倒成了老子在前头拼命,你就在一边看戏?”
“我可没骗你,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跟来,与我何干?”
“你……!”
说来也确实如此,他自己一听到华公有难,便比花恺都着急。
花恺斗赢一局,也没再不依不饶,挥手召出漫天剑气,向无数恶鬼阴兵绞去。
形势一时有所缓解,这些恶鬼阴兵虽看似可怕,却挡不住剑气雷光,触之即溃。
但没多久,大胡子就开始皱眉了。
“情况有些不对啊。”
花恺也一样发现了不对劲。
这恶鬼阴兵的数量太多了,两人联手下,几个呼吸间就是数十上百的恶鬼阴兵粉碎。
可如今打了这放久,灭杀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涌出的恶鬼阴兵依旧如潮水一般,丝毫不见减少。
“没有用的……”
身后剑圈中响起老者虚弱的声音。
“此城在上古之时就已存在,是那些‘神’聚亿兆黎庶香火而成,虽在三千年前因乾皇立山河社稷大阵而遭重创,却并未消失。”
“这三千多年来,又积聚起无数香火,香火不绝,此城不灭,此城不灭,这些恶鬼便杀不尽。”
老者说着,摇头一笑。
这些香火,是人间无数年来所聚,是万民信念,是无数凡人的祈念。
上古诸皇,无数人杰,前赴后继,血染人间大地,都是为了让人族摆脱所谓“神”的奴役,让人间脱离无尽的苦境。
可到头来,“神”用来再次蚕食人间、意图再次奴役人间万灵的武器,却还是人类自己送上的。
“小心!”
大胡子话才出口,头顶已被巨大的阴影遮盖。
“轰!”
一只大如山岳的鬼爪轰然拍下,激荡起无匹气劲。
一爪之下,无数小鬼阴兵粉碎。
浓雾烟尘之中,一个几如通天彻地般的庞大鬼影隐约可见,鬼气冲天。
大胡子一阵乍舌:“乖乖!这鬼崽子吃什么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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