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判断是正确的,阿离。”夏沫轻轻走到黎陆身前,距离他不足一拳的距离,抬头盯着他的眼睛:
“我知道,其实刚才你如果真的想出手,凭你的速度心儿根本不可能拉住你,你没有那么做,是因为你打内心里也没打算那么做。知道为什么吗?”
她离黎陆很近,近得呼吸可闻,可即便如此,黎陆却依然无法从她的眼中看到任何破绽。
“因为你至今无法确信我的身份,你的眼睛本应能看到一切内心的真相,能看透所有欺骗和谎言。你习惯了用这种万无一失地方式去验证身边的每一个人,所以当你一旦看不到的时候,你就会无比怀疑,以至于不敢妄下结论。你打内心里在怀疑一件事——”
她说轻轻抓起黎陆的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柔软的触感让黎陆的手禁不住缩了一下。
“你在想——我到底是阿尔克纳女皇,还是你熟悉的夏沫。”
空气寂静了片刻,黎陆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沫的眼睛,他真的很希望能看出什么来,用他屡试不爽的《心数论》把眼前这个家伙看得透透的。
可无论他如何计算,他得出的结论依然同之前一样——
她是夏沫,一个开朗又天真烂漫的大学女孩儿,生在一个相对富裕的商人家庭,是从小家里宠大的千金大小姐。
没有其他的什么,那些从陈眼中看到的内容压根就不存在,一丝一毫都无法看到。
“咻!”一道礼花的光束在窗外亮起,化作绚烂的流光溢彩洒在雪白的街道上,也映在这狭小房间中几人的脸上。
“你也别猜了。”夏沫摇头苦笑了笑,伸出手轻点了点黎陆的额头:
“没看出来,我无所不能的阿离也有泛笨的时候啊。”
她缓缓将手拿开,轻轻后退了几步,让彼此的距离能让黎陆看得完全。
“为什么要怀疑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本事呢?你所看到的,其实就是真相本身。我就是夏沫,至少这些年所有的时光,现在的此时此刻,我都是夏沫,不是什么阿尔克纳,更不是什么女皇,我只是我,一个和你所看到的一切一样的女孩罢了。”
只是夏沫?
黎陆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一个人总是能用最适合的方式走进别人的心灵世界,成为别人心灵上深深依赖的人,在这个人心叵测,每个人都心怀戒备的时代,意味着什么呢?”
夏沫看着他问。
黎陆怔了一下,很快便得出了答案:“意味着,最起码要做到坦诚相待。”
说到这儿,他脑海中蓦地一晃。
突然很多没明白的千丝万缕,突然拧成了一条绳!
坦诚相待……意味着做真诚的自己,意味着至少要诚实坦然。可就算是最优秀的演员,如果一直背着满腔谎言也难以表现出真正的坦诚相待,那种虚假感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察觉得到。而这些年来,阿尔克纳所笼络的人遍布政、商、军、科各界大佬,他们阅人无数,更是具备着知人识人的本事,想在他们面前欺骗感情,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如果陈记忆中关于女皇的描述是正确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人格重生……让过去的自我死亡,从根本上变成一个全新的人……”黎陆禁不住说出了口。
没错,人格重生。
这个词汇,在心理学与神经学的领域一直是一个探索中的课题。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无论他的大脑是否收到过创伤,他的记忆是否有断层,他的思维模式和真实的性格特性往往是不会改变的。这种随着ròu_tǐ生亡的本性,就是人格,也常常被虚称为“灵魂”。
准确的说,灵魂的区别才是人和人本质的区别,一个人因为具备他独有的灵魂而独立于这个社会和世界,才拥有自我。
但是心理学领域又有一种特殊的疾病——人格分裂。患者往往会在同一个ròu_tǐ上存在不同的人格,造成这种特殊疾病的诱因可能有许多,但本质性的根源至今无人能说清。
而“人格重生”这一课题,则是心理学领域给予“人格分裂”这一病理所探索的一个方向,曾经一度被期待能用于教育、教化和治疗,很多心理学家都曾设想,如果能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或是一个患有严重心理疾病的病人进行“人格重生”,让他们从此获得一个新的灵魂而重新存活于世,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重新做人”,这无疑将会为人类社会带来巨大的贡献。
自古以来,佛家便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可现实世界里无论如何教化,真的能做到重新做人的人几乎不存在,本性中的人格永远难以改变。
所以“人格重生”这个课题,始终都处在学者们美好的愿景中。
可是……这并不代表它不会发生。
因为“突变”!
从进化论的角度看待生命的历史长河,今天的世界之所以五彩斑斓,一切都起于“突变”,因为突变,这世上有了花鸟鱼虫、世间众生,因为突变,这世上有了文明千载,人间百态。
如果黎陆没猜错的话,夏沫就是这人类历史长河中的一次突变,她自身就带有“人格重生”的能力,她可以自发地诞生出新的灵魂代替旧的人格,从而从精神上变成一个全新的她。
她用同一具ròu_tǐ变幻为一个又一个完全不同的